碧海湖中, 劉沁見靈初形容狼狽,又忍不住笑她:“看你天不怕地不怕,沒曾想, 卻怕蛇啊?”
靈初怨惱地瞪了他一眼:“誰都有軟肋, 有怕的東西, 你就沒有嗎?”
“……我?”劉沁皺了皺眉,卻突然舒展眉頭, 意味深長地笑道:“有啊。”
靈初一頓, 卻並沒有放過這個掐住劉沁弱點的機會, 小心問道:“什麼啊?”
劉沁語調悠長, 懶懶答:“你啊。”
靈初用那種病的不輕的眼神看他。
劉沁神色微斂, 數落她道:“你看看,我與你才見幾次麵,你就害得我折了一枝箭羽,丟了一柄寶劍,我不怕你,怕誰啊?”
見他腰間隻餘下劍鞘, 靈初倒真覺得有幾分愧疚,開口就道:“真是對不住……”
又咯噔一下, 反駁:“你不來招惹我, 也不會丟了劍啊!”
見她不再故作沉悶了, 劉沁抱袖而笑:“算了,本殿下寬宏大量,不與你計較。”
湖光天色裏, 少年眉眼飛揚,笑意溫和,雖話語裏在奚落她,卻是有著真真切切的縱容之意。
長安城的人們敬靈初是長公主,捧她、讓她,卻也怕她。他們為名為利,又有幾人是真心的?
靈初恍惚抬眼,不著痕跡地看了看劉沁,也許劉沁當真是想帶她回蜀夏,與她多說幾句話呢?而她卻為了夢中之事,這麼算計於他,迂回往來,虛偽假善,又算什麼?
與其如此,不如便直說罷了!靈初暗想,直接讓劉沁別求娶她好了!她不會去蜀夏的,她要留在長安,因為長安……有她愛了一生的人。
扁舟慢慢泊到了岸旁。
“二皇子殿下……”靈初鄭重開口道。
“惟卿。”劉沁突然打斷她。
“什麼?”靈初怔然。
劉沁遙望碧海湖的煙霧暇光,突然回首笑道:“我的字叫惟卿,叫我惟卿吧。”
靈初被打斷了思緒,不解問道:“為何?”
劉沁起身跨上岸,又俯身去扶她:“你們大淵不是喜歡喚別人字,以示親近嗎?”
靈初抿了抿嘴角:“真的?”
她怎麼從未曾聽過。
劉沁點了點頭,又問她:“你的名字叫什麼?”
靈初:“……瑤光。”
瑤光是她的號,她為瑤光長公主,隻是自她父皇去後,便很少有人這般喚她了,人們大多長公主長公主地喚。
她總不能告訴劉沁她叫靈初,讓劉沁靈初靈初地喚。
“瑤光。”劉沁隨著她低低地念了一遍,才笑道:“我記得了,走吧。”
說罷,揚袖往廊上走。
靈初恍然如夢:她剛才要說什麼來著!
二人沿著回廊走,行到亭台裏,劉沁為靈初斟了一盞熱茶,靈初鬱悶地接過,抿了一口。
見她難得乖順,劉沁心中微動,道:“我不太喜歡你們大淵的姑娘。”
靈初舉杯的手頓住,輕輕抬眸瞥了劉沁一眼。
“大淵的姑娘都很好。”劉沁見她望自己,以為她心中不快,便輕聲道:“隻是都沒有我喜歡的。”
靈初心下暗喜,忙不迭地點頭附和,又抿了一口茶。
劉沁卻又笑道:“但你倒有趣得很,我很喜歡你。”
靈初噗地把茶全噴了出來,茶漬濺了劉沁一身。
劉沁:“……”
他麵色青黑,按耐住怒意:“……我警告你,你不要恃寵而嬌。”
靈初:“……”
因劉沁衣裳濕了,故而二人便沒再多聊,各自分別回了寢宮。
夜裏,燈火憧憧,靈初倚坐在窗旁,見天上明月皎皎,心中一動,回想起劉沁白日裏說的話來。
還記得他說……
她起身走到書案旁,提筆寫道:“陸大人,你的字是什麼?”
……
而此時大淵皇宮的永寧殿中,一身綺麗宮裝的齊妃聽得如夢將白日所見悉數稟告,心下大惑:“……你是說,長公主與蜀夏二皇子交往甚密?”
如夢連忙點頭:“婢子都瞧見了,您說按長公主那性情,怎能容忍得了別人如此放肆?想那二皇子是不一樣的。”
“蜀夏二皇子……”齊妃麗眉一擰,心中百轉千回。
雖此事與齊妃關係不大,但她齊二公子心悅靈初已久。齊妃心思慧敏,知二弟與靈初絕無可能,怎奈二弟癡心不改,靈初一日不嫁,二弟便拖著那念想一日不放。
長久以來,二弟如何能成家立業?
齊妃心思轉了轉,緩緩道:“蜀夏二皇子冠絕無雙,品性端正,與長公主門當戶對。本宮如今又知曉他二人有些情誼,何不助他們一把?也算成了一樁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