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的鈍痛隱隱約約,簡渝緩慢地邁著步子,每一步都像走到刀刃上。
不會的,不會的,不可能是他。
她搖著頭,眼淚完全不受控製,她努力地勸著自己,告訴自己,那個人聽懂了她的話,不會再來打擾她,所以他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裏,不可能會是他救的她。
然而,在看到那個尖削的側臉時,簡渝徹底崩潰了。
“為什麼是你!你為什麼要來!“
女人的尖叫劃破天際,歇斯底裏的聲音如同被刀割過嗓子,尖銳中全是痛意。
她像瘋了一樣抓上壞了的車窗,破碎的玻璃紮進手心,她卻像毫無知覺一樣,眼睛紅得像厲鬼,“為什麼!傅東霈,你這是為什麼!“
滿臉是血的男人雙眸緊閉,瘦削的臉龐,凸出的顴骨,召示著男人這段時間經曆著怎樣的痛苦。
簡渝看得心都碎成了渣子,一隻手抓著車窗,一隻手拚命地往裏伸去,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他不能死!她還沒恨夠他!他還沒有贖完罪!他怎麼可以死?
女人顫抖得如篩糠的手指夠到了男人被血染紅的衣服,她慘白的唇一張一合:“傅東霈?你醒醒……別死……“
就在簡渝以為他不會回答時,男人的眼瞼動了動,費力地睜開了雙眼,黑色的眼眸裏染著血色,薄唇動了動。
“簡渝……“
簡渝一震,眼睛裏有了喜悅的光,她說了什麼,傅東霈沒有聽見,他隻覺得他痛極了,累極了,眼裏也隻看得見簡渝那張焦急擔憂的臉。
如果是為了他,他是不是終於能得到些許安慰了?
他再一次躺進醫院時,他痛得什麼都不想做,不想吃,也不想睡。他經常愣愣地盯著醫院裏滿片的白色,心裏想著的卻是失去孩子時,她是否也是這麼絕望地躺在病床上。
他每天都在想她,想他們的過去。想著她七年的愛戀是如何被磨滅,想著她在被他誤會、被他傷害時,她該有多絕望。
當初,她嫁給他時,如果他細心一點,他是不是就能發現她眼裏深深的愛意?他因為蘇語兒動手打她時,他多看她一眼,是不是就能看到她眼裏的失望和哀痛?她對他說實話時,他如果肯靜下心來,是不是就能發現她的期待和坦然?
不,他沒有,甚至將來也不會再有。
他徹底失去了她,在他知道自己愛上她時。
她給他的絕望和疼痛他從不在意,因為他想贖罪,孩子的罪,他自己的罪。所以,他拒絕配合,拒絕治療,也不過是想讓生理上的痛更明顯些,這樣他才能忘記心上致命的痛苦,他甚至覺得,那麼死了也不錯。她或許會記得他,一輩子也說不定。
這麼想著,他忽然覺得死也並沒有那麼可怕,他不會去打擾她,他隻想就這麼痛下去,痛到再也承受不住的那一天。
可當他母親告訴他找到蘇語兒時,他是為了她、為了孩子報仇的。而當他聽見蘇語兒一直跟在簡渝身邊時,他卻突然瘋了。
那樣危險惡毒的蘇語兒,一直跟著她,不用想也知道蘇語兒的目的。他從病床上一躍而起,身上的痛似乎完全愈合,他不顧家人醫生的阻攔,一路開著車到了簡渝所住的地方。
蘇語兒開車撞向她的時候,他完全沒有思考就發動了引擎,提了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