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璃喝了一些酒,那噬骨的冰涼都被酒勁逼了下去,現代潮詞夾著古代謙稱,徹徹底底不論不類,邏輯全無。
秦洛璃又一口飲盡,然後還站了起來,仿佛蕭暝與司徒素心正並肩立在自己麵前,打了一個酒嗝,突然伏下腰去,虔誠至極要給他們鞠一個五體投地的躬。
“百年好合,英年早逝~”
蕭盡崖連忙扶住她,那抹流白俯下的身子力度大誇張,完全收不住勢。
“長安,別再喝了,傷身子。”
“長安?”秦洛璃瞪著削瘦的臉上愈發顯得楚楚動人的眼睛。
“喝酒,傷身?”踉蹌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努力地搖搖頭:“不喝,會傷心。”
秦洛璃比著自己心髒的位置,愣了兩秒,眼圈又紅了起來,突然抬起頭唱了起來:
“我們可不可以不勇敢
當傷太重心太酸無力承擔
就算現在女人很流行釋然
好像什麼困境都知道該怎麼辦”
秦洛璃扯著嗓子,要這般肆意瘋狂到麻木,就沒有時間感到疼痛了吧。
她要唱歌,要歡笑,不能停。
“三哥不會娶司徒姑娘。”蕭盡崖一把奪下秦洛璃手中的酒杯。
秦洛璃搖搖頭,直直地望著蕭盡崖手中的酒杯:“你說,說什麼?”
“我說三哥,靖南王不會迎娶司徒小姐。”蕭盡崖歎了一口氣,望向她,黑色的眼睛清澈澄明至底。
“為什麼?那個那個侍衛明明說,說……”秦洛璃一把抓住他月白的長袍,緊緊地看著他,“心思恪純,眼中看到的是世界真實的樣子。”秦洛璃喃喃自語那一夜他的心理測試結果。
那麼他說,蕭暝不會娶司徒素心,便是世界未來的樣子麼?
“當今聖上並非我們所看到的無為庸碌,皇後一族勢大是前朝遺患。單看聖上此次縱容靖南王結交朝中權貴,亦可明了聖上意在培養與皇後一族足以抗衡的力量。皇權之道,在於製衡掌控,我想三哥亦明白,聖上絕不希望打壓宇文皇後勢力之餘,有另一股力量在朝中以壓倒性的優勢橫掃朝堂。”
蕭盡崖月白袍袖身後一斂,對著酒肆之外皎皎明月。
“若是三哥與司徒右相聯姻,會是聖上想看到的麼?三哥在朝中根基尚淺,不會如此冒險。”
秦呼璃愣住,蕭盡崖這般簡潔犀利,將皇權之道剖白地入木三分。
在她的眼中,在世人眼中,蕭盡崖世子都是醉心音律,不問朝政的閑散王子。
為何在這樣的灑肆,偶爾道來,便將皇族生存長贏之道分析地如此透徹明了?
秦洛璃再搖了搖頭,還有上次上官府故園,暗器生力,殺機凜凜,不啻於納蘭九芒星標。
那麼眼前臨月而立,衣不帶水的白袍男子,是否是世人眼中兀自風華,與世無爭的清河王世子?
蕭盡崖轉過身上,白皙若水墨畫就的容顏,像是揉進了無邊的月華,清冷,落寞。
往日謙嫌如玉,溫潤和澤的形像統統散去。
秦洛璃下意識後退一步,蟄伏的鋒芒與智慧,這個男人在等待什麼樣的時機?
將來有一日,是否會走到與蕭暝的對立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