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不禁驚惶,掙紮著支起身子,道:“你,你怎麼來了?”

鳳非煙眨眨眼,道:“聽說二夫人病了,煙兒來看看夫人。”大眼睛在她的身上溜了一圈,露出驚詫之色,“二姨娘,你這臉怎麼這麼難看?比後院栗婆子還醜!”她搖頭惋惜狀,“哎呀,大夫人的藥還真是管用!”

二夫人知道這幾天自己顏色頹敗,女人最是關心這一點被她一說,幾乎要氣死,聽到她話裏有玄機,心頭一凜,努力平複情緒,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鳳非煙笑嘻嘻地道:“我是說你真蠢!”湊近一步,神秘兮兮地,“大夫人要你的命了!”

轟的一聲,二夫人頭腦一懵,再瞧瞧麵前這孩子,明眸皓齒,嬌俏輕靈,她眼前有些恍惚,仿佛這不是個五歲的孩子,那眼神冰冷狠戾,那神態華貴淡然。

她尖叫聲,攥緊了被角往後縮,駭聲道:“你?你不是她?你,你是鬼!?”

鳳非煙道:“我是鬼,也是她,你害了我,我是找你索命的!”微微一笑,“知道你為什麼病了麼?知道為什麼老是好不了麼?是大夫人呀!”

“大,大夫人?……”二夫人驚恐之極,頓時明白了許多,顫著手指著她,如同見了鬼,“是你?是你告的密?”掙紮著要下床。

鳳非煙將手指豎起,“噓”了聲,身手靈活地翻過窗台便沒了影子。

二夫人喘著氣有些發愣。

這時,門被推開了,蓮香端著碗藥走進來,後麵還跟著何嬤嬤。兩人瞧著她失魂落魄的摸樣都是一愣,交換了下眼色。

蓮香去扶她,“二夫人,你怎麼起來了,快躺下,把藥喝了。”

二夫人恍然大悟般,奮力推開她,尖叫著,“你們要害我!我要找老爺!老爺救命!……”她掙紮著往門口跑了幾步,然而身體虛軟,一把被何嬤嬤扯住。

何嬤嬤冷漠地道:“二夫人這是魔怔了,快喂她喝藥!”

二夫人拚了命般地想要擺脫,然而那黑色的藥汁順著她被強迫撬開的嘴倒了下去,她用手指伸進嘴裏想要摳出來卻無濟於事。喉頭像是被塞了一團棉絮咯咯著,她大瞪著眼,任由著兩人將自己拖到床上。

充滿怨毒和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兩人,漸漸地,眼神開始渙散,身體沒有了知覺。

鳳非煙順著原路返回自己的聽風院,正碰到三夫人帶著周嬤嬤和巧鶯急匆匆地往這邊來,見了她,道:“你這孩子怎麼又亂跑?”吩咐巧鶯,“帶表小姐回去。”

“是。”巧鶯過來拉鳳非煙,“表小姐,婢子送你回去吧。”

鳳非煙乖巧地隨在她。

走了一截,像是看見什麼有趣的東西,蹲下來。

巧鶯湊近,卻是一群螞蟻正在奮力拖著一隻半垂死的蝴蝶。

那蝴蝶雙翼半斂半張,美麗的斑紋已經失了光彩,偶然掙紮一下,蟻群被忽扇開,旋即又聚攏來,對於它們來說這美麗的龐然大物已經是一頓美食了。

巧鶯也來了興趣,道:“真可憐!”撿起一根樹枝便要去撚螞蟻。

鳳非煙止住了她,輕歎道:“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巧鶯愣神,這話聽著怎麼這麼奇怪。

鳳非煙起身,心頭惘然若失,上一世她以為夜慕華是良人,為他殫精竭慮,處處籌謀,最後卻落得慘死,說起來,也是自己過於輕信和愚蠢!

目光漫漫一掃,隻見不遠處站著個著綠色暗紋長袍的十歲左右的男孩兒,肌膚如玉,眉眼精致如畫,宛如一塊無瑕美玉熔鑄而成,而通體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清冷華貴的氣質。

隻是那眸子冷冷地望過來,如古井幽潭寒氣泠泠,卻又光澤盈轉。

四目相對,刹那間,像是經曆了滄海桑田,穿過了千年時光,麵前千萬朵鮮花霍然盛開,清香悠長。

鳳非煙微微一笑,那瞬間的惘然憂傷被如花的笑靨掩飾,矛盾地糅合在一個五歲的孩子身上有說不出的詭譎。

百裏君臨眸底閃過絲詫異,隨即斂了眸,轉身向另一條路上走去。

身後一高大男子亦步亦趨。

巧鶯撫了撫胸口,“天,是百裏少爺!”

百裏益有四位夫人,原先的大夫人生下了唯一的嫡子百裏君臨不久便死了,後來扶了二夫人也就是現在的劉氏做了主母。

據說,百裏益十分看重這個嫡子,專門著人伺候教文授武,再長了些便送到太學念書,根本不讓劉氏靠近半分,想必他也是對劉氏有了防備之心。

鳳非煙暗歎,這般的境遇也難怪百裏君臨一副冷若冰霜的摸樣,這麼說,自己得他出手相救倒是莫大的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