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敏牽著稚子曾到侯王府哭訴。這侯王府不但住著老侯爺,宰相也在這府裏。父兄都靜坐,等著她哭完。等她哭完後,老侯爺才語重心長地對她說:“敏兒,就你那得理不饒人,無理也要鬧三分的性子,幸好是嫁給了賢王,若是進宮,早就屍骨無存了。孩子,他們是李家的子孫,大風的王,這天下最高高在上的人物,他們豈能容忍別人左右他們的意誌,壞了他們的心情。你是賢王的妻子,責任便是為他生兒育女,協助他打理好賢王府,別的心思最好不要亂動。現在賢王府,除了你一個王妃,你看看可有其它的女人,別說賢王會看上不你,隻怕皇帝對你也很是不滿意,認為你苛刻了他的兄弟。他們之所以至今還能容忍你,不過是看在你父親這張老臉和你哥哥的麵子上罷了,若你還如此不知進退,早晚有一天,賢王怕是再不會看你一眼。”
霍敏聽了父親的話,眼淚流了一臉,弄花了她精心描畫的妝容。
“敏兒,做人妻的,應該像你嫂子般沉穩大度,能替丈夫分擾,你若能做到他心檻裏去,他也就不得不對你好了,天長日久的,他的眼睛自然有你,而不是躲著你。”霍剛也如是勸妹妹。
霍敏到底不是大度的人,她在父兄處沒有得到安慰,回家生了一場悶氣,便跑到儀琳公主那裏去。儀琳公主其時已經看破紅塵,在靜慈庵帶發修行。聽到她這樣那樣的說,便也淡淡地一笑,說:“你現在還有一人,能讓你掛念怨恨,我是連這樣的一個人都沒有了。霍敏,你說和我比起來,是你更幸運還是我更幸運。”
霍敏一怔,看到心如死灰的儀琳,便不再言語了。
皇後派人給她送去了很多的賞賜,都是些珍貴的稀罕玩意。她看著那些玩意兒,怏怏地,說不出什麼。送賞過來的太監悄悄地跟她說:“娘娘常說,珍惜眼前的。能看不見的便不看,能聽不見的便不聽,能不想的便不想,不聞不問,恬淡度日,女人都當如此。”
霍敏流下二行淚來,皇後尚且如此,她又豈能比過皇後。掏了絹子擦幹眼淚,她喃喃地說:“真不知道他們兄弟是無情還是太有情。”
沒有了霍敏的阻止,李承涵便安心地在汐州住了下來。閑時煮假論詩,江同和範增都成了他的座上賓。又這樣過了兩年,他覺得這樣的日子雖愜意,卻也少太過冷清,便又納了幾房小妾。霍敏偶爾也會帶小世子到汐州來住上一段時間,她來了,那些小妾便遵禮每日前來向她問安,她看著那些小妾,總覺得她們身上某一個地方,總跟一個人有些相似,她便又很氣悶,住不了幾天,就又會帶上小世子回京。
李承涵也不甚在意,她來時,他對她客氣有禮,夫妻相敬如賓;她走時,他也不挽留,送到幾裏外,叮囑幾句,也是客客氣氣。霍敏有時覺得,他待任何與待她毫無分別。
李承涵在汐州的日子,最喜歡做的事情便是走到後山去,那裏綠竹森森,芭蕉蒼鬱,微風一過,送來陣陣涼爽。後山上還種了很多的花,連著圈起來的高高低低的矮牆,匠人在沿牆分布的大大小小不少的花園裏也種了不少奇花異草。這些花草簇擁著賢王府和純然宮,一年四季都美不勝收。但在這麼多的花草樹木中,李承涵還是最喜歡到竹林和芭蕉園去散步,最喜看那麼不起眼的太陽花和那欣欣向榮的向日葵。每次看到這些花朵開得蓬蓬勃勃的時候,他卻又顯得很悵惘。隨從們都不知道為什麼賢王剛才看起來還高高興興,轉而又為什麼愁眉不展呢?
隻有他自己知道:花開再美又怎麼樣,賞花的人裏,還是沒有那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