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搖頭,“不是,我隻是他的同事。”
醫生麵色凝重的搖頭,歎息道,“那你盡快通知他的家人來一趟吧,說不定,他熬不過今晚了。”
顧以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木訥的道,“什麼意思?什麼叫熬不過今晚?他不隻是昏倒了而已嗎?怎麼會熬不過今晚?”
醫生看著顧以,示意她冷靜之後,才解釋道,“看來你不知道季先生的情況,他是肺癌晚期,已經在我們醫院接受了一年的治療了,隻是醫學在這一塊,並沒有什麼突破,所以……很抱歉,我們盡力了。”
肺癌……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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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以再走進的病房的時候,季列晨已經醒了,他掙紮著要起身,拉扯的連在手上的管子都晃動的厲害。
顧以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盡量冷靜的過去,扶住了他。
季列晨似乎沒有完全清醒,抬眼看了顧以好一會,才露出一個笑容。
他的臉頰已經比半個月前更瘦的厲害了,眼窩深陷,眼簾下,全是青色,隻是這個笑容,卻恍然讓顧以看到了曾經的季列晨,那個在大學校園裏,穿著白襯衫,黑西褲,帥氣又溫柔的學長。
“你想去哪?要上廁所嗎?”顧以平靜的問道,卻始終不敢看季列晨的眼睛。
季列晨靠在枕頭上,半躺著,精神卻很好,他看著顧以,有些任性的說,“我想去B大走走。”
顧以幫他整理被褥的手微微一頓,眼睛有些酸澀的開口,“等你病好了,去哪都行。”
季列晨卻笑了,笑的解脫又單純,他抬手,接住了顧以垂著的頭下,掉落的眼淚,冰冰涼涼的觸感,讓他不舍卷起了手指,他知道,自己這是最後一次感受到顧以的心疼了。
“顧以,你陪我去好嗎?”
“我說了等你病好了……”
“我好不了了。”季列晨直視著她通紅的雙眼,半點不在意的說著,“我知道我快死了,這算是我最後的請求,顧以,答應我好嗎?”
顧以嗡合著唇,最終敗下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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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大,是臨城曆史悠久的學校,每一處,都是歲月的韻味,現在已經放假了,學校裏隻有零零散散還沒來得及回家的學生。
綠蔭都變成了枯樹,抬眼,就能透過纖細的枝丫,看到灰蒙蒙的天空,不算是個好天氣。
季列晨的興致卻很高,甚至臉上有了紅的顏色,他眼神很亮,指著前麵的道路說,“我記得,我第一次就是在這裏見到你,你的自行車壞了,又急著去報道,修了半天,卻弄得臉很髒。”
顧以順著他指的地方看去,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是啊,第一次,季列晨就對她伸出了援手,不但送她回了教師,還返回來把她的自行車修好了,停在了教室門口。
一路上,似乎都是兩人的回憶,顧以大一就跟季列晨在一起了,三年的時間,他們還沒體會到大四必須分手的魔咒,就先各自走上了不同的人生。
現在回頭看看,除去那些不愉快的記憶,剩下的,都是甜蜜的。
兩人走了很遠,直到宿舍樓下,季列晨才有些咳嗽的停了下來,顧以扶著他,坐到的長椅上,抬眼正對著的,就是顧以以前的宿舍樓。
顧以忽然笑了。
“想起那件事了嗎?”季列晨眸光柔和,眼帶笑意。
顧以點點頭,眼神是懷念而悠遠的,季列晨也轉眼看著麵前的樓層,緩緩說道,“那個時候你跟你爸吵架了,每天都很不開心,我就順著空調隔層,爬到你們宿舍窗戶邊上,跟你聊天,逗你開心,不過卻被同學撞見,還好我跑的快。”
“但是從此女生宿舍就多了一個偷N衣小偷的傳說。”顧以笑著接話。
季列晨很無奈,“我是真的沒注意,隻是跑的時候,不小心被那件N衣掛到了,我發現的時候,也很驚慌。”
顧以沒再說話,隻是淺淺的笑著。
季列晨笑過之後,卻變得落寞了起來,“那個時候,我們多單純,多快樂,什麼都不用想,每天隻想著逗你開心就好了,那時候,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候……”
顧以嘴角微沉的轉頭看著他,兩人忽然沉默了下來。
那個時候,何嚐又不是顧以最快樂的時候,可那樣的時光,現在看看,卻是這麼的遙遠。
就這樣沉默了片刻,季列晨卻忽然哭了起來。
顧以的臉上是慌亂跟吃驚,她跟季列晨在一起三年,不管什麼樣困難的處境,都沒見他哭過,更何況,是如此的哭,哭的軟弱,又絕望,哭的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