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心裏晦澀難忍,怕他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隻能朝著他伸出手去。
顧以的手一把被季列晨拽住,將她帶到了自己的懷裏,季列晨將頭,埋在了顧以的脖頸出,她感受到,那溫熱又馬上冰涼下來的眼淚,順著她的脖子,落到了肩膀上。
季列晨嗚咽著,“顧以,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離開你……”
此時的顧妤找不到任何話來安慰他,卻也沒有半點的埋怨跟恨意,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很遠遠的事情了。
“在我得知我患上癌症的那一刻,我的天塌了,我還有太多的心願未了,我還有太多的事沒有去做……可如今,我不這樣想了,我每天讓自己活在幻想裏,卻變的異常的充實快樂。”
顧以的嗓子幹涉的可怕,她無法找到聲音,隻能安靜的聽著季列晨述說。
“我幻想著我們在一起,仍舊什麼也沒有。我們生活在一套麵積很小的兩居室裏,吃你親手做的飯,喝你親手泡的咖啡……直到這一刻,我才徹底的清醒,才明白過來,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季列晨抽噎的厲害,哭到傷心欲絕,隻剩下一股股喘息的氣息,訴說著他是真的很不舍。
“顧以,你還恨我嗎?”
季列晨這麼問道,顧以伸手,輕輕的拍著他的肩膀,像是安慰孩子一樣的安慰著他,卻也無比真誠的告訴他,“不,我不恨你,從未恨過。”
她沒說出口的是,曾經她憤怒過,在再次見到他的時候,可那種憤怒,消失的也很快,她從未記在過心裏,因為她的心,已經被另一個人填的半絲縫隙都沒有了,她不恨,是因為不關心。
她從來不是一個喜歡撒謊的人,即使在麵對生命已經走到盡頭的人,這不是善意的謊言,這隻是平靜的答案。
季列晨不知道有沒有懂她言語裏沒說完的話,隻是沉默了很久,才重重的抱住她說。
“謝謝你,顧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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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季列晨在顧以的陪伴下,安靜,又滿足的離開了。
顧以呆滯的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目光清淺,又沒有焦點的看著床上已經隻剩下一把骨頭的人,腦子裏一片混亂。
當人跟你說,這人已經活不過明天了,你也許感覺不到什麼,可當他真的在你麵前閉上眼,永遠都不會睜開的時候,那種寂靜跟絕望,才能讓人深刻的體會到,什麼叫永遠不會再見。
她回國的時候,就發現了季列晨不對的,可那個時候,她根本沒在意,甚至對方想說什麼的時候,她也阻止了。
但是他說,他很慶幸那個時候自己打斷了他,不然,他恐怕會貪戀最後的一點關心,再做出什麼讓顧以難過的事情來。
這樣很好,兩人互不拖欠,在最後,還能得到顧以的回答,他很滿足。
閉眼的最後,他問顧以,“如果當初你沒有撞到蕭景,如果當初我沒有跟葉雙雙睡在一起,你還願意聽我解釋,被我挽回嗎?”
顧以想了很久,還是搖頭,“不會,我不會再跟你在一起。”
她從來都是一個驕傲的人,她可以原諒任何人,卻唯獨不會原諒葉家姐妹有沾染的東西跟事情,不管是為什麼睡在了一起,就是睡了,她不會拖泥帶水的去維護一段已經有無法修複裂痕的感情。
季列晨摸了摸她的頭,一如從前學長對小學妹的關心,他說,“你就是太倔強了,人總要向前看沒錯,可戀舊,也是一個好習慣,顧以,原諒蕭景吧,他是真的愛你,別再像我,錯過了不可挽回的人。”
顧以抬手觸碰著他不久之前,還碰過的頭,眼淚已經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一顆顆的砸在她白皙的手背上。
身後念著季列晨遺囑的律師,停了下來,他看著爬在床邊的顧以,轉身離開了病房。
門關上了,卻依舊阻隔不了,顧以撕心裂肺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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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點,蕭景接到了溫寧的電話,溫寧告訴了他,季列晨去世的消息。
“真他媽是服氣了,我敢說,那孫子死了,肯定把所有資產都留給顧以了,本來想收股票跟顧以鬥一鬥,可現在?真是搞笑了。”
蕭景抬眼看著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還沒有覆蓋著地麵,斑駁的顯得有些觸目驚心的髒亂。
溫寧還在那邊罵罵咧咧,蕭景卻直接冷聲道,“積點口德吧,溫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