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韶華不識愁 第四章 這是拿，算不得偷
屋內點了一支明晃晃的燈盞，我問師父為何與卜彧對弈要點盞燈，師父押了口茶，唇角一揚，笑眯眯道：“徒兒啊，算命遇上神，自然是逢賭必輸。”
我不懂他話裏的意思，撚起一顆黑色的棋子，又問：“這是為何？”
師父笑得更甚，眼睛眯成一條縫，笑歎道：“卜彧喜好算命，遇到什麼都要算個明白，隻除了這盤棋局。”師父頓了頓，從木盒裏抓了一把棋子攤開來“自打他和我對弈輸給我後那算命的本事便落了一大截，而且縷縷戰敗，為了贏得這算命的名聲，自然是要和我分個高低，隻是啊！”
師父搖搖頭，惋歎起來，我正聽得入味，屋外響起一聲猛力的咳嗽聲。
我一驚，回頭看，卜彧正站在屋外，臉色黑青黑青的，如抹了鍋灰。
芊舒送來幾杯清茶，於是師父和卜彧的對弈便開始了，我對這雖算不上精通，但自小看爹爹和那些伯伯下棋也不占少數，自是看得出幾絲端倪。
黑子被白子吃了個精光，白子是師父的，黑子是卜彧的。正好也應了師父那句，卜彧屢戰屢敗。
“卜彧，你這裏走錯了。”我從卜彧手中搶過黑子，掂了掂，重重的落在白子的旁邊，認認真真道：“喏，這樣就不會被師父吃掉了。”
我抬頭看卜彧，他頂了個苦瓜臉，眉頭抽起筋來。
“小孩子家家懂什麼？”卜彧不高興了，摞了摞黑子的位置，師父依舊笑眯眯的，穩穩執起手中的白子，漂亮的落下，眉一揚：“你又輸了。”
我用力點點頭，讚同了師父的觀點，低低念叨，“神說，自欺欺人的神是糊塗的。”
聽見屋內響起一陣沉沉的鼻哼，然後那燈盞上的火忽明忽暗跳了幾個來回，不動了，後來我才知道那燈火被卜彧施了個定身咒。
我點頭，終是明白為何卜彧要師父在屋內點盞燈，原來是個替罪羔羊。
我覺得無趣，站起來往外走，“神又說了，世上最正常的是瘋子，不壓抑自己，所以你不是瘋子。”
身後響起東西“嘶嘶”碎裂的聲音，我讓芊舒替卜彧換個杯子，一步三歎氣的走了。
其實，初見卜彧時還覺得他是好的，雖管得嚴謹，但心卻上好，但這些日子陪他下棋，我實在不好說出他是怎樣的神，摳門、小氣就不說了，還一根子筋執拗著想贏師父，從前的就不說了，現在多了這麼老實忠懇的我，他更贏不了了。
師父常常說：徒兒啊，對卜彧要懂得尊重。
我撓撓頭，“何為尊重？”
師父故弄玄虛，哀哀歎道：“尊重就是即使他輸了也要讓他輸得漂漂亮亮的。”
我點點頭，讚同師父的觀點，所以後來卜彧輸了，而且輸得那麼漂亮。
出了神皇廟我順著那條道繞啊繞，不小心繞到了蟠桃園，所謂眼見心饞，好不容易逃開師父和芊舒的視線，又到了這甚好的境地，怎不會去看看。
趁著四下無神，守門的神仙又笑嗬嗬的擺著龍門陣，我悄悄捏了訣從外牆閃進了蟠桃園。
這是一個滿園仙桃的世界，一棵又一棵的蟠桃樹緊緊的挨著，枝繁葉茂，碩果累累。自小便看了一些關於天宮的芸芸。蟠桃：一千年開花，一千年結果，凡人吃了可長生不老，神仙吃了可延年益壽。
我望著滿眼繚亂的蟠桃，飛身上了樹。剛要摘下一個，樹下卻傳來女仙的說話聲。
我低頭，正巧看見一個白衣女仙伸手付上手邊的一個蟠桃，羨慕有加的道：“上次天後大壽，苜蓿跳了一支舞便贏得了一個蟠桃，這次三皇子壽宴不知這個蟠桃又落在誰家？”
蟠桃被她小心翼翼的摘下，輕輕放入籃子，我縮了縮手，想來這觸手可及的蟠桃這般稀奇精貴，於是對這仙果又多了幾絲期許。
“上次聽說長青殿的的一個小仙偷吃了一個蟠桃，後來被天後知道，生生受了一年雷罰之苦，然後散了妖力貶下界做了畜生。”
樹下一陣唏噓，我在心中歎道：幸好沒有偷吃這仙果，不然當真會後悔的。
幾個女仙邊說邊笑的走遠了，我縱身下樹，尋著她們的背影倚在了一棵蟠桃樹下。明亮的光從細密挨集的樹縫裏斜斜落在地麵，有風吹過時，地麵那些落下的星星點點便會跟著移動。那些光我倒沒有太入眼，隻因周圍飄來的果香生生讓我心起了一絲貪妄。
顫巍巍的伸出手，一個仙桃便被我輕輕握住。摘，或者不摘？我低低想著，愈發覺得這是一個莫大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