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說:偷來的東西算不得自己的。
想起薄青那會,偷偷溜進山神的地盤裏,捧回一大推叫不出名字的仙果,那時我吃得特歡心,隻因薄青說了:光天化日下,有藍天白雲作證,所以這算不得偷,隻能說是拿。
於是我手又緊了緊,讚許了薄清的話。
“你是哪裏來的小妖?”
有聲音從身後傳來,我驚得個半死,飛快抽回手。誰料手卻在空中卻被一個力道狠狠的抓住。
糟了!被逮了小尾巴。
所謂倒黴起來就是喝水也要塞牙縫,剛剛找了個順當的理由卻又被抓了個現行,當真是做人難,做妖更難,做好妖最難。
我低著頭,暗暗想著兩全其美的辦法。
他緊了緊我的手臂,又道:“蟠桃園是天宮聖地,沒有手諭是進不來的。”
我怔了怔,抬起頭來,一張異常俊美的臉直直映在我眼底,我瞬間呆滯,說不出話。
他看我一眼,鎖起眉,問道:“你是哪裏來的?”
我咬起唇,想了半響,實話說不得,這麼好看的神仙家室定然不錯,謊話也說不得,若是說錯了一丁點,毀了我悉心養起來的名聲,於是我繼續保持沉默。
他見我不說話,也無了興致,卻忽然鬆開我手,恍然道:“原來是個啞巴。”
“誰是啞巴了?”我斷然否決,他卻怔了怔,驚訝:“既不是啞巴卻又為何不說話?”
我癟癟嘴,睨了一眼那掛在樹上鮮嫩嫩的蟠桃,喉頭一滾,繼續裝萌。
“哦!”他似有所悟,似笑非笑起來,“你是來這裏偷蟠桃的。”
我否決,卻有些底氣不足,“這算不得偷,算是拿,而且——”我押了押嗓音,語氣低得發沉:“而且我還沒有拿的。”
“喏!”他往我懷裏塞了個東西,我一看,乍驚:“這蟠桃不是我摘的。”
他點點頭,坐在了樹下,“我知道,可是摘了不吃便浪費了。”
他說得理所當然,我心卻跳得七上八下,沒料到他忽然這般舉動,於是我呆呆捧著仙桃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方才見你看這蟠桃入了神,所以給你摘了一個。”
我訥訥僵在原地,忽然想起剛才女仙說的話,於是把仙桃放在他懷中,“我不要。”
他挑挑眉,問道:“為何?”
我不說話,隻是抓著指頭站在原地,他忽然驚歎,似有所悟,“我明白了,你是怕如那個女仙說的變了牲畜。”
我渾身一抖,退了幾步,這個人是究是幾時出現在這裏的,什麼都知道,不免心中一陣大亂。
“方才我是跟著你進來的,此事隻有天知地不知,你知我知,所以你不說我不說,天自然更是不會說。”
他站起來拉我,我身形一顫,倚著桃樹坐下,懷裏多了個香噴噴的仙桃。
我暈晃晃的,細細理著思路,方才我從圍牆外偷偷溜進來,他也跟著進來,而且還偷偷看我半響,所以我得出了結論:他也是偷偷溜進來的。
我懂了,驚呼起來:“你也是偷溜進來吃蟠桃的。”
他豎起一指在唇邊,低低道:“小聲些,莫要被其他神仙發現。”
我喜滋滋點頭,心中歡喜得緊。
沒有了顧慮,我大口大口咬著仙桃,果然這神仙吃的東西就是不一樣,細細嫩嫩的果肉夾帶著甜甜的蜜汁,當真是一下子舔到心底。
“我叫蓀兒,你是誰?”我舔了舔唇角的蜜汁,和他套起近乎,說不定某月某天又可以在哪裏享享他的口福。
他想了想,笑著道:“真煌,剛從西海回來。”
我點點頭,“剛剛她們說三皇子也要從西海回來了。”
他淡淡道:“我知道。”
我看著他,問:“你認識他?”
他挨了半響,低聲:“算是很熟。”
我乍驚,直勾勾盯著他不放,一顆心飄起來,“那你可不可以讓他在壽宴時把那個仙桃給我吃?”
他怔了,然後指著我手中小半個仙桃,狐疑道,“你不是在吃麼?”
我咬下最後一口仙桃,抹了抹嘴,慢悠悠道:“神說,好東西永遠不嫌多。”
他不說話了,半響,撲哧笑出了聲,從此他見了我便叫我小饞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