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的天空大抵是被那些樹葉遮得緊了,隻投下來幾星淡淡的光斑,歇腳時拿出幹糧,饃饃吃在嘴裏雖香香的,但是,就在我放鬆警惕之時,耳畔卻響起了悉悉索索的聲音。
“是誰在那邊?”
我朝著那邊喊,莫不是又遇見了野獸?
然而,我呆了半響,不但沒有見著一個影子,那聲音反而愈發的緊密。
兜起懷中的饃饃,我跋步而去,風聲簌簌,在我耳畔如催命符。
“格格——”冗長的笑聲在陰森的林子裏如鑼鼓般一下下擊在我胸口,隻覺得胸口憋得慌,像是沉著一塊大石頭。
“哎喲!”
倉惶失措的奔跑,卻被腳下的石頭絆倒,待我從地上爬起來時,視線卻冷不丁的落在一個女人身上。
她一身青衣,衣袍被風拖得很高,紅色的長發如海藻般將她的半個麵容纏住,然而露出來的半個容顏,一隻灰紫色眼珠子卻閃著惡寒的光。
“你,你到底是誰?”
我顫巍巍的問,偷偷的往後摞著身子,那女子浮在空中,若不是遇見過傾城,我定會以為遇到了傳說中的妖魔。
“嘖嘖!”她眼含不屑,輕飄飄的落在地麵,擺動著枝條般的腰肢一扭一扭的朝我走來,“你問我是誰,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問我的名字。”
她笑著,聲色發著抖,大抵是因為真的覺得好笑了。
“我叫蓀兒,是要去風兮山,你放我過去好不好?”我退得無了路,隻得扶著身後的樹幹緩緩站起身,然而雙腿竟嚇得無了力氣。
“風兮山?”她重複,眼裏帶著我看不懂的複雜,半響,她忽而大笑起來,朗聲道:“你不用去風兮山了,因為你馬上就要成為我的盤中餐了。”
她眼底閃爍著驚喜的笑意,我悄悄捏緊懷裏的小刀,倚著身後的樹幹,遇到妖了麼?
邁動腳步的時候,我適才發覺原來自己的身子竟由不得我做主,如被加了一道禁錮,我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她一步步靠近。
“你,放過我好不好,我兜裏有吃的,全給你。”
從沒有這樣麵對死亡的無奈,即使是昨夜麵對那獸我也絕對沒有這般絕望過,至少我還可以動,可以為自己的死亡挽回一絲希望。
有時候我想,傾城若是教了我一些防身術,我也不至於如此。或許在他心底,從沒想過有一日我會尋著他的足跡遇到不屬於凡塵的妖魔吧!
“哼,弱小的人類,那些東西怎麼可以滿足我?”
她唇瓣微張,吐出尖細的舌來,就像蛇的舌頭。
“你是蛇妖?”我大駭,心跳欲裂。
她邪魅的笑著,慢慢欺近我身。
“不要!”
我驚恐得將手中的小刀刺了出去,她胸口流出綠色的液體來,她難以置信的看著我,似乎很是詫異。
她說:“你是第一個可以掙脫開我施下結界的人。”
我奪命的跑,跌倒了再爬起來,我不知這一路是不是朝著東方走,我知道此刻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跑,隻要還有一口氣,就不能停下來。
盡管是跑著,但我仍然可以很清晰的聽見身後響起的悉索聲,還有那斷斷續續甚至癲狂的笑聲。
“我看你可以跑多久,越是掙紮的獵物吃起來越有味道,我越喜歡。”
耳畔嗖嗖的風聲響起,我疲憊的倒在了地麵,轉頭時,一張猙獰的麵容如鬼魅般瘋狂朝我撲來。
“不要,不要!”我抓起身旁的泥土朝她扔去,但那無疑是以卵擊石。
尖細的指甲,狠毒的眼神,如長蛇般扭動的軀體,我就這樣呆呆的看著她離我越來越近,那一瞬,我頭腦裏嗡嗡轟鳴,有什麼猛然炸開,碎了一地。
然而,在我徹底被死亡所籠罩時,卻歇斯底裏喊出了傾城的名字。
那一聲大抵是驚擾到了林中的鳥雀,不然為何停歇的鳥兒會尖叫著撲往高空。
“啊——”
一聲慘叫劃破叢林,在林間久久回蕩,就像是死亡才可以發出來的聲音。
“小草,你真的是小草!”
我眼前一片蒼白,耳畔卻是緊張急促的呼吸,渾身顫抖的我像是被什麼緊緊的箍住,我竟一動不能動。
“小草,誅仙台、奈何橋、黃泉路,我說了一定會找打你的。”
好熟悉的聲音,好熟悉的溫度,仿似在做夢。
微微清晰的視線裏,斑駁的天光,焦急的麵容,那是我閉上眼時唯一可以看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