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房間內迅速穿起衣服,然後又將藥箱找出來,撕開一袋膏藥給姑媽貼上,然後幫她手上破損的地方貼上創可貼。
門口一陣聲響,熟悉的香水氣味隨著冷風傳來,我轉身望去,安沐已經站在了我的身後,她應該是剛起床,還沒洗漱,渾身卻散發著不加修飾的沒,沒有看著我,卻說道:“姑媽,你還真摔著了啊,我以為自己在做夢呢,你要來錢辰家從我房間拿鑰匙,或者喊門都可以啊,都這麼大歲數了,幹嘛翻牆呢?”
姑媽蜷縮在沙發裏,不願抬頭,像個孩子一般委屈道:“說牆頭上風景好,好什麼呀,摔死我了。”
安沐迅速用橡皮筋將頭發束起來,蹲下身子,順著姑媽放熱水袋的地方輕輕揉捏,試探道:“是這麼,這兒疼不疼……”
……
我迅速的洗漱,然後到附近的超市買了袋水餃,待回來的時候姑媽已經能夠走動了,萬幸的是沒傷到骨頭。
吃完早飯,我與安沐開車將姑媽又帶到醫院全麵檢查了一番,確認沒事之後才稍稍鬆了口氣。在姑媽的提議下,我們又將爸媽接了過來,然後一起到五泉山逛了一圈。這些在蘭州居住時,算不上風景的風景,卻在離開一段時間後讓爸媽倍感親切。
家庭,一直是我的堅強後盾,我知道不管這個世界變成什麼樣子,最起碼有幾個人會永遠永遠的愛我、支持我、不離不棄的照顧我。讓她們幸福、幸福、再幸福,一直是我的最高理想。
我們常隻有在回首往事的時候,才含悟到這條真諦,隻是我們曾經的所有都已遠去,而時光是不能倒流的。我們懷念消失的美麗和逝去的愛,但更令人痛苦的是,當美麗之花綻開時,我們卻視而不見;當沐浴著幸福的光輝時,卻未能以愛來回報……
無論生活貧窮富貴,在這個不可掌握的世界,我們唯一能把握的,就是趁著父母健康,多陪伴。親情在這個世界上,比任何東西都要珍貴,興許我們畢生都難以賺取足夠讓我們稱心如意的金錢,但這並不影響我們回報自己的父母。也許我們可以常回家看看,也許我們能夠實事求是,花少許的錢讓他們做一次短途旅行;也許……
……
時間慢慢的朝前推進著,在正月十二這天,我和安沐送爸媽上了火車,因為是早上九點的車,我們甚至沒來得及好好告別,便麵臨著再次分別的痛苦,在來蘭州的一周多一點時間中,爸媽逐一拜訪了在老爸生病期間,給予關心的人,而這也讓他們這趟回蘭州,倍感充實。
隨著車輪與軌道的一陣陣摩擦,在汽笛聲中,爸媽隨著這列火車去了遠方。離開火車站之後,我與安沐一起到中山橋散散心,與爸媽揮手分別,她的情緒比我還要糟糕……
冷風穿梭在人群之中,卻沒有消減它的威力,依舊吹得人直打哆嗦,即便寒冷,今日的中山橋比從前熱鬧許多。長久的時間裏,安沐一直沒有說話,隻是伏在護欄上,入神的看著在河邊上晃蕩的柳樹枝,那些並沒有綠意的書,看上去也是那麼的孤獨……
隨處可見的遊客,對著黃河各種拍照,隨處可見的垃圾讓人頭疼,我反而有些懷念月色下那條孤獨的河流了。陰冷的天空下,那些隨著風擺動的彩色氣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反而世界弄的有些黯淡和乏味,我的目光緊緊的聚在那些被拴住的氣球上,像一個孤獨的小醜,渴望著能有一些開心的事情將我解救。
許久,安沐將發絲別在了耳後,確定不被風吹亂,轉過頭說道:“錢辰,我真是太害怕離別了,情緒好難調整!”
我回過神,回答道:“總會遇到離別的,也許需要我們究其一生去學習,生活就像一個頑皮、任性的孩子,開心了自己,玩哭了別人……”
安沐靠在了我的肩上,輕聲又帶著些疲倦說道:“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離別多,我一點也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前兩天姑媽回去了,今天叔叔阿姨也走了,世界又好似剩下孤零零的我倆了,你可別離開呀!”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表情充滿了凝重和嚴肅,顯然沒有把此當作是打情罵俏,反而真的是當作一種能不能托付終身的疑惑,也許,和我的患得患失一樣,她在麵對這份感情的時候,也欠缺了些自信。
她的缺乏自信,卻變成了我對她的憐惜,我將她摟緊了些,說道:“別患得患失,我們在對方感情互相空白的時候,半年來雖然爭吵不斷,但是很慶幸,彼此從未真正放棄過。”
安沐抬頭看了看我,又靠在了我的肩上,安心的閉上了眼睛,我不會覺得她的患得患失有多可笑,她就是這樣,經曆和承受的多了,自然也就變得敏感脆弱,在親情中得不到倚靠,便將生活的中心全都寄托在愛情上。
我們並肩站在一起,那幹冷的寒風陣陣吹過,讓整座城市好似在我們的腳下,訴說著這個來自冬天的離別,於是我們沉默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