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總是迫使人向它妥協,可是人們偏偏又能夠在壓迫的生活中找到樂趣,以便讓自己能夠找到支點,笑著麵對。在來“往日時光”酒吧之前,我從未見過一個酒吧能夠因為一首歌如此安靜,這裏的人仿佛都有了自己獨特的信仰,每天不乏慕名而來的新客人,可是他們總能夠瞬間便融入這裏,繼而在這裏,遇到想遇到的那個自己……
副歌部分,Anna用沙啞的哼唱即興的幫蘇溪和音,於是整首歌在跌跌撞撞的徘徊中,又有了一種在灰燼中重生的味道,讓用心聆聽的人在惆悵中,又有了一種山重水複的味道,於是,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醉了,直到Anna按住最後一根發音的琴弦,仍是滿臉的意猶未盡,許久,沉默中有了第一個掌聲,然後眾人才從歌曲中走出來,紛紛響起熱烈的掌聲。
蘇溪走下台,眾人的目光始終放在她身上,她微笑著朝眾人致謝後,然後重新回到了座位上,掏出手機擺弄一陣子之後,又對著酒吧內的場景拍攝了一番。
……
兩個人幹坐著不喝酒,讓我很別扭,為了轉移注意力,我伸著脖子問道:“為什麼不在舞台上宣傳一下國潤開業的事情,現場對你的反應那麼好。”
她平淡的再次喝了一小口啤酒,說道:“我不想透支Anna的顧客信譽度,來實現自己的利潤增長,這樣不僅讓人反感,還會褻瀆了這裏的一切,適得其反……”
在我們的談話間,服務員送來一杯瑪格麗特,交代道:“小姐,這是對麵白衣服先生請你喝的,希望您喜歡。”
蘇溪將酒杯取下來放到桌子上,順便叫住服務員,往盤子裏放了200元,示意遞給對麵的先生。我順著服務員所走的方向,看到了一個穿著得體,長相帥氣,蓄著胡須的男人,從外表來看,可能也是個流淌著文藝血液的青年。
我明知故問道:“為何拒絕別人的好意呢?”
蘇溪瞪了我一眼,好似十分討厭我多嘴多舌,直接損道:“你想喝你喝去。”
我又故意刺激道:“你看你這人,剛剛還不讓我喝酒的,女人心真難猜測,你太善變了。”
蘇溪目光盯著我,卻不願再和我貧嘴,說了句:“我回去了。”
想到她之前說最近很忙,我也不好再挽留她,起身與Anna說了一聲之後,便與蘇溪一起離開。
剛到酒吧樓下,便看著成群結隊的遊客,在一位導遊的帶領下來到了“往日時光”,我們互相打著招呼,而氣質出眾的蘇溪,自然成為人們關注的對象,她望著遠處攏了攏頭發,然後用一種自然的微笑對著大家,很給我麵子。翻譯告訴我說,遊客們希望我再上去與他們喝上幾杯,我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潛台詞很明了,也不願多逗留,以已經喝高了為借口,並沒有再次前往,在祝他們旅途愉快之後,便繼續與蘇溪一起朝著停車位走。
蘇溪留過學,她自然能聽懂老外們在說什麼,皺了皺眉眉頭,卻終究沒有發作,在等眾人上樓之後,這才問道:“你們公司的旅遊團,你因為我不上去,這樣合適嗎?”
我狡辯道:“誰因為你了,你又不是我們公司員工,誰能管得了你?放心吧,有Anna姐在,足以能夠掌控全局了,況且公司的那些人也想有表現機會,我總出頭不好。”
“你倒是懂得進退之間的度。”
蘇溪的話讓我覺得這是一種莫大的鼓舞,卻也讓我感到沉重,原來,她看上去淡然,心裏的負擔卻一點也不少,我安慰道:“進退隻不過都是明哲保身的手段罷了,有什麼好羨慕的,倒是你,必須遇強則強,商場之上由不得你多猶豫片刻,已經到了國潤百貨開業的最後階段了,一定要抗住壓力,將那些虎視眈眈的人,壓製下去,這樣才能讓你有喘息的機會,給自己創造業績的時間。”
當蘇溪再次打算開口說話的時候,一陣風卷著塑料袋以橫掃的姿態從我們身體掠過,我們用手捂住口鼻,以狼狽的姿態在風中站著。
片刻,待風停下,蘇溪指了指慢慢靠邊停下的車子說道:“我讓司機來接的,這樣你也可以早點回去休息了,你的話我會記住的,放心,我也不是什麼善良的角色,你見識過的。”
我沒有回應,朝著她揮了揮手,然後目送車子在我的視線中消失,這才回到了車內。
片刻,手機鈴聲響了起來,蘇溪發來一條短信,說道:“幾年前對你那麼刻薄,可你終究這麼善待我,謝謝你的不計較!”
我對著短信一直沉默著,自己都難以言明心中的那份情緒,車窗外的野風又不安分的吹了起來,將世界吹的焦躁起來,卻將我吹得更加沉默了,或許這些年,我隻是知道蘇謙對我有些誣賴,卻根本不知道背後的隱情,而此刻,從蘇溪口中說出這番帶著懺悔味道的話,我感覺自己從前的認知在一瞬間崩塌了,可我任然不願去想這其中早已塵封的隱情,甚至仍說服自己,這隻是蘇溪在喝了些酒之後,對我又開了一個玩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