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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酒店點好菜,又將具體地址、包廂房號以短信的方式,給滕子重新發了一遍,這才安下心來,然後閉上眼睛吹著空調,等待著他的到來。
約莫半個小時之後,滕子帶著一隻遮陽帽,在服務員的引導下走進包廂,我示意服務員可以上菜了,然後又將空調溫度調低了一些,說道:“你這滿頭大汗的,怎麼跟沒有汗腺的狗似的,就差用舌頭散熱了。”
滕子用遮陽帽使勁的扇著,白色襯衫已經濕了一半,自嘲道:“我過得一直不就是狗的生活,卻還沒有狗自在。”
我輕輕歎息,卻不覺得滕子這個笑話有多好笑,心卻因為他這一句寫實性的話語而疼痛,沉默了許久,笑了笑道:“夏季酒水供應需求太大,恐怕你沒時間舉辦開一場賠一場的演唱會了,我允許你偶爾裝.逼,但不許太過分。”
恰巧這時服務員已經開始陸續上菜了,滕子拿起兩瓶青啤,隨即不講究的咬開一瓶遞給我,自己也喝了一瓶,刻意轉移話題似的問我:“先喝,喝完了再說話,還有一點提前說,今天必須我買單!”
我攤了攤手,不給他機會道:“我剛剛已經買完單了,恐怕你沒機會了。”
滕子惱火的夾起一塊白斬雞說道:“你這麼耿直,來,獎勵你一塊雞屁股,不謝,賞你的。”
事實上,我和滕子早已成為不分彼此的朋友,為了化解尷尬,我夾起雞肉,扔進嘴裏,然後拿起啤酒,對著瓶子喝了一口,放聲笑了笑。
菜並未吃上幾口,兩人已經各自喝完了一瓶啤酒,笑聲過後,滕子輕輕放下空啤酒瓶,看著窗外的院子,神情在不察覺中黯淡了下來,說道:“其實,今天我過來是和你告個別!”
我不願因為這樣的話題打擾吃飯的興致,事實上是不願聽到自己不想聽的話語,便催促道:“事情擺在那兒,吃完飯再說又不會跑了,別打擾我們吃飯的心情。”
滕子又一次陷入到了沉默中,他好似在最近的生活裏參悟了很多,終於低沉著聲音對我說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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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可能是我最近吃的時間最長的一次,從一點鍾將近吃到三點,我還想繼續下去,可是一次次打嗝已經提醒我胃到了極限。
我和滕子一人點上一支煙,消遣著吃完飯後的無所事事,兩人繼續閑聊了起來,可我總是將話題朝著歡樂的方向帶,因為我不知道哪一個沉重的話題便會調動起滕子的情緒……聊著聊著,滕子看了看手表,調侃著問道:“我時間可不多了,你還打算瞎扯多久?”
聊到這個份上,我又想起滕子先前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心情再次感到壓抑,對他說道:“說吧,告別打算去哪,不說出個一二三來,你人走,腿留下來!”
滕子看著我,表情不似剛剛那般淡然,她從口袋裏拿出一封信件遞給我,道:“這裏麵有幾張卡,你替我轉交給Anna,每年夏季客流量猛增,她都會因為酒水供應,和大量資金短暫周轉而苦惱,應該用得上。”
我猶豫了一下,也不伸手去接,因為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別扭,可這種別扭又似乎沒什麼道理,半晌問道:“為什麼要我轉交東西,即便你要去哪裏,也該親口和Anna說去,和我說算個什麼事情!”
滕子仰起頭,對著頭頂的吊燈,將滯留在口中的煙霧全部吐出,看上去沒什麼痛苦,痛苦卻藏在內心最隱秘的地方……他終於搖著頭笑了笑,又深深吸了一口煙,說道:“早上我剛回來,便聽到Anna打算再次去東北的消息,上次她已經吃夠了苦頭,一個女人在外麵,終究不是個事情,我決定幫她去東北,尋找這個叫許俊的人……反正這輩子終究有人要奔波在路上,與其是她,不如是我!”
我無言的看著他,他的臉上滿是疲態,轉而起身背對著我,站在窗口看向繁花盛開的窗外,這一刻,我在他的背影裏,真切的看到了一種已經熄滅的情緒,他的身體好似隨著這種情緒衝破了禁忌,而這種情緒叫做無私……
我順著滕子看的方向朝外望去,口中吐出的煙霧在陽光的映襯下,悠悠的順著空調吹拂的方向,飄向了窗外,這朦朧的場景看得我入神,一陣熱風從滕子打開的窗子吹了進來,吹的在空調下習慣清涼的我,一陣悶熱感,我按滅了手上的煙蒂,然後扔進煙灰缸,依舊很冷靜的說道:“你打算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