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中年女人,曾經在我一無所有的時候鼓勵著我,在我嶄露頭角的時候事事提點著我,在我最失意的時候隻有她來看過我幾次……即便這幾年我們沒有再聯係過,但是見了麵依舊覺得親切,她的優雅、富貴,毫無近六十歲的衰老,反而活的越發精致。
藍姨依舊帶著震驚的目光看著我,許久她摸著我的臉龐關切道:“小錢,你現在在這兒工作?”
我點了點頭,又朝著身後的中年男子看了看,他雙手插在自己的褲子口袋裏,身姿挺拔,一眼就能讓人感覺到他身處高位的氣勢,可即便如此,在我麵前,我依舊願意把他當成父親一般慈愛的人。
“藍姨,你們怎麼從江西過來這邊了,什麼團還能勞煩您二老親自跑這一趟啊!”
“不是什麼特殊的團,一個公司的高層罷了,最近青兒的公司剛起步,我們便幫她多照料一些。”
我對著來到我們身邊的中年男子叫了聲:“叔叔,許久不見!”
中年男子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我就說嘛,年輕人無知無畏的精神還是值得提倡的,能夠看到你還堅持在這個行業裏,我為你趕到驕傲,是我們慕青不懂事,沒能把握好你這麼上進的小夥。”
我心中莫名的感動,更多的是哀傷,即便我和慕青已經分手了,慕隱山和藍鳳琪仍然能夠如舊相識這般和我交談,也隻有這樣的家教和基因,慕青才會有如此的氣質和修養。
在我們還未聊上幾句,慕青便帶著旅遊團走了進來,前一秒她還親切的和遊客交流著,直到看到我的那一刻,笑容都僵在了嘴角,然後帶著讓人琢磨不透的情緒看了我幾秒,便繼續帶著遊客到前台辦理入住手續。
氣氛莫名的尷尬起來,我迎著陽光的散落往那片空曠的地方看了許久,才說道:“叔叔阿姨你們都累了,趕快辦理入住手續好好休息一下,有機會我陪您們坐坐。”
慕隱山搖了搖頭,帶著複雜的表情一聲輕歎,說道:“你不和慕青再聊聊?”
我一陣沉默後,誠懇的回道:“恐怕沒必要了,不過,即便我和慕青沒有可能了,但你們任然是我最尊敬的長輩,隻要她快樂幸福,我便快樂幸福,慕青現在過得很好,我不會再去攪擾她的生活。”
慕隱山用一種並不輕鬆的表情朝我笑了笑,許久重重的歎息一聲,然後與藍鳳琪挽著手朝著前台走去。
為了避免與慕青尷尬的相見,我帶著逃離一般的心情,迅速的從大廳朝外走,隻管向前,不敢回頭,最終在酒店附近的一處木屋停了下來。此刻,我有了一種無處可歸的失落,順著梯子爬上了屋頂,然後在黃昏中坐著,莫名的孤獨感開始蔓延起來,然後長久的在風中沉默著。
……
這沉默從充滿光亮的黃昏一直持續到天色昏暗,我想不透這幾年我究竟錯在了哪兒,如果用真誠換來的是背叛,用真心換來的是虛偽,那這生活也太操蛋了,若是所有付出都變成蠢鈍的行為,那還有什麼追求可言?
風越吹越猛,孫夢雯哼著小曲從遠處走來,她嚼著口香糖,然後手抄口袋歪著頭看著我,帶著玩笑的口吻道:“跟個道人打坐似的,打算在這修仙,羽化登仙啊?”
我一看自己盤曲的腿,講出了沉默之後的第一句話:“你丫的能不損人嘛,這些天還沒損夠啊!”
“喲喲,有情緒?怎麼,你還打算來場決鬥,還打算雙手叉腰和我對罵啊?”
“我服還不行嘛,真煩著呢!”
說話間,孫夢雯順著梯子爬到我的身邊,雙手抱膝的坐了下來,好奇問道:“說出來,幫你開導開導!”
我心中煩悶,但還是平靜道:“我自己一個人待會兒就好了,你趕緊回去。”
孫夢雯依舊與我對視著,表情卻起了變化,我仿佛在她將信將疑的眼神中,變成了一個弱不經風的男人,她難以置信問道:“你這麼瀟灑的人,還會被生活所困擾,我覺得你應該是無憂無慮、活潑開朗的人啊!”
我看著她,情緒被她言語中的輕蔑所點燃,但拚命的克製了自己,並沒有發作,隻是笑了笑,然後注視著她嚴肅說道:“麻煩你能別用形容紅領巾的詞語來描述一個成年人嗎?生活中能有幾個像你這樣,不是度假就是旅遊的人,柴米油鹽的煩惱你是不會懂的。”
孫夢雯並沒有反駁我,隻是放下雙肩包,然後從包中取出杯子,在擰開杯蓋的那一瞬間,我便聞到了濃烈的酒精味道,在我還沒問時,她已經仰起頭將杯子裏的酒喝了下去,然後重重的喘了一口氣,可能是酒水太過濃烈,她的臉上很快便有了紅暈,然後用夾雜著苦楚和傷痛的眼神看著我,問道:“你覺得一個人出來旅行的,都是些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