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言語已經傷害到她了,不禁在發泄後自責起來,心中苦澀的滋味更重,即便我有委屈,也不應該將孫夢雯這個可憐的女人當作發泄的對象,終於放輕了語氣對她說道:“我就是口不擇言的人,沒壞心,別放心上!”
她悵然若失的笑了笑,然後拿出打火機,給自己點燃了一支煙,她的抽煙姿態很美,可是從她口中吐出的卻是不盡的惆悵和痛苦,煙霧彌漫中,我仿佛再次看到了那被扭曲的人生……
煙霧隨著風擴散開來,以至於我所有能在視線範圍內呈現的景象都是模糊的,而這種模糊配合著風聲,思緒不禁又隨著那煙霧的彌漫而發散開來,我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很難圓滿的生活。
煙霧在被風吹散之前,也熏到了我的眼角,於是視線便再次模糊了起來,那幾年前與慕青經曆過的畫麵,好似與這一刻重疊了起來,漸漸連安沐與慕青的容顏也重疊了,可這種重疊卻又撕裂了我,讓我覺得自己走在了一條撕裂的路上,仿佛被推著朝前,不敢回頭,也無法回頭。
“自己愛的人愛著別人是一種怎樣的失落,隻有自己知道。”
“這種失落感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體驗兩次。”
“那你比我慘。”
我笑了笑道:“舒服多了吧!”
孫夢雯用手指勾了勾散落的頭發,說道:“我們是高中認識的,那時候雖然不同班,但我就是喜歡他,後來被家人帶到西安讀書,他去當了兵,等我回到廣州再遇見他時已經物是人非,我知道我們回不去了,可是我就是不死心,我把他迷暈放倒在床上,那一刻我以為我得手,有了全世界,可是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手,因為他不愛我……”
她的講述讓我的思緒很快便陷入了回憶的漩渦中,在這昏暗的曠野中,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與安沐初次見麵的傍晚。
那時候的我依舊用輕佻的感情觀麻痹著自己,從未想過這幾年自己過得有多麼的不思進取,見到她之後,習慣性的用語言挑釁她,然後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翻入院子中,卻依舊振振有詞,在暴雨的夜晚,我粗暴的將她趕入雨中,然後在地下通道再次相遇,我需要為老爸湊手術費的錢,她需要一個可以冒充男朋友的人,然後我們的命運便在第一次見安啟陽之後,被撕扯在了一起。
後來,我們漸漸熟絡,她發著燒為我到往日時光解圍,我替她解決了一次工程危機,她帶我去了小時候生活的地方,讓我認識了姑媽,我將她帶回家,讓她感受了渴望已久的親情,她冒著風雪為我買藥,為我送餐,我陪她一起無聊,一起過新年……若是不細想,我都沒意識到,和安沐認識將近一年裏,我們已經共同經曆過這麼多事情,這一個個早已落入風塵的畫麵,串起了我們命運的奇妙,也串起了我對她的思念,不知道她會不會偶爾如我一樣,會在一個疲倦、看不到生活邊際的傍晚,想想那些逝去的日子……
在我的回憶中,身旁的孫夢雯小聲的抽泣著,她一定是回想到了某個難以承受的畫麵。我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讓她的氣息得以順暢一些,可是她卻始終緩不過來,卻還拚命的吸著煙,這一幕讓人看的很揪心,我想她曾經一定也想過有一場圓滿的婚禮,可那些未來,終究太過遙不可及罷了!
……
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屋頂,好似變成了一個被眾人所遺忘的世界,哪怕此刻孫夢雯看上去已經很平靜,但從她的神色中,我依舊能看到無助和難過,可我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似所有能說的話,在這樣的場合裏都是蒼白的,周圍所有的一切都好似隨著我們疲憊了,隻有那不知孤獨為何物的風還在放肆的吹著。
我替孫夢雯背起包,然後打開手機閃光燈,與她一前一後下了木屋,朝著那散發著亮光的酒店走去。
孫夢雯許是走累了,她征求性的問道:“我現在很不舒服,能夠背我到酒店嗎?”
我料想可能是酒精引發的疲倦感,口頭上沒有表示,卻已經蹲下了身子,然後背上她,提著包,繼續朝著酒店方向走著。
離得老遠便聽到暢快的笑聲,與我們孤獨不同的是,酒店今晚格外熱鬧,蘇溪帶過來的一些領導,饒有趣味的站在院子裏指點江山。
我腳步很緩慢,背著已經在我肩上睡著的孫夢雯,走入大廳,本想到前台詢問孫夢雯所在的客房,卻看到休息區站起身來的慕青,以及她身後的父母,她們好似已經等了我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