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沐對於我這個看上去很像是心血來潮的想法,並沒有立刻表態,陷入到沉默中……片刻問我道:“你覺得夏元明和鬱馨排除愛情中所有的自私,他們便會快樂?再說,即便我們找到了鬱馨,又能怎樣?”
若是從前被這麼質疑,我一定會帶著解釋的心情去回應,但這次卻隻是笑了笑,也沒有說什麼。
因為安沐說的是實話,我深知每一份感情來的不容易,即便我們再小心翼翼,終究抵不住歲月的擠壓,而愛情卻始終飄忽不定,即便我們再回味當年,最後也會在疲倦中,不願意再去捕捉那最初的愛情,找一個人將錯就錯的過著,這就是夏元明為什麼明知道翠芳是錯誤選擇的時候,依然和她結了婚……如果夏元明和鬱馨現在真的幸福生活的話,恐怕怎麼也不會是鬱馨一個人出現在醫院裏吧?
我保持耐心等待著安沐做出決定,她好似感知到了我的等待,沉吟了許久終於對著後視鏡和我說道:“你想探個究竟便去吧,剛好這段時間天氣那麼熱,在醫生指導下,洗澡也會稍稍變得簡單一些,也省的我麻煩。”
我立刻意識到了安沐所指的麻煩,尷尬辯解道:“洗澡時候支著個小帳篷也不是我自己想的啊,完全是由大腦皮層控製,我可控製不了……”
安沐放慢了車速,然後看著我,半晌才回道:“怎麼忽然和我聊起這個話題,你還好像很委屈似的。”
“沒什麼委屈的啊,隨便聊聊。”
“哦!”安沐應了一聲,趁著綠燈的最後幾秒,駛過了前方的十字路口,又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開車上。
這個曖昧的話題被燥熱的夜晚無限放大,以至於整個車內的氣氛都變得微妙起來,我微仰在座椅上,側著頭看出車窗外緩慢前行的車流,那被霓虹映襯的有些虛妄的世界,讓我有一種想祈禱,車子就這麼永遠安逸行駛下去的衝動……
……
回到17號住宅,迎接我們的依舊是薩摩耶和秀秀的那隻小黑狗,還未等我們下車,便已經趴在鐵門上,晃動著尾巴。
我與安沐一前一後下了車,卻發現今晚的月光如此之好,在遠離城市喧囂的郊區,這樣毫無遮擋的景色,是上天最好的恩賜。
“安沐,你困了嗎?”
“暫時還沒有。”
“你不覺得今晚的美景我們不可辜負嗎?”
安沐仰頭看了看夜空,麵露微笑,挽住我的胳膊靠在了我的肩膀上,然後閉著眼睛享受那一陣陣吹來的涼風。片刻之後,她離開了我的肩膀,囑咐我去給兩隻狗投喂食物,她則收拾衣物準備去衝個澡,然後約定待會一起看夜空。
我心情一瞬間好了起來,哼著小曲給薩摩耶和小黑喂完食物後,安沐還在洗澡中,便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也擦洗了一番,等出來時便看到安沐已經站在17號住宅的屋頂,那院子中亮起的燈光,將她美麗的臉龐照的格外好看。
就我目前的身體狀況,院牆是翻不過去了,我想以後也會收斂許多,便穿著人字拖從17號正門走了進去,在準備上樓時,安沐囑托我關掉院子中燈,隻留下一盞照亮樓梯用的路燈。
樓頂上的風不小,她穿的比我單薄,我將自己那件還算厚實的外套脫了下來,然後披在了她的身上,又替她將那淩亂的發絲別在了耳後,於是她那清秀的麵容終於呈現在我的視線中。
我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單手撐著身體半仰著,她抱起了身旁的吉他,看了看周圍都還亮著燈的住戶,便撥動琴弦,然後以歌曲串燒的形式演唱起來。
安沐的歌聲總是那麼的空靈有魅力,就像風能穿過樹林,那種聽覺感受很奇妙,片刻她停下來,拿出手機搜出汪峰《河流》的吉他譜,給我一個示意的眼神,於是我們一彈一唱,配合默契的進行著:“這麼多年我竟然一直在尋找,找那條流淌在心中的河流,我知道也許它不在任何地方,或是就在我心底最疼痛的故鄉,究竟流多少淚才能停止哭泣,究竟回多少頭才會看到天空,誰能告訴我那洶湧的孤獨與渴望,是否就是我夢裏永隔千裏的河流……究竟受多少傷才能無視痛楚,究竟走多少路才會回到最初,誰能告訴我那奔騰的迷惘與驕傲,是否就是我心底永隔一世的河流……”
經曆過這麼多事情,當我再次唱起這首歌的時候,竟然會有想要熱淚盈眶的衝動,經曆過曲曲折折,原本我害怕從此分離的恐懼並沒有落到我身上,相反,安沐用她一次次寬容維係著這份感情,而我能做的,必須要做的,就是將這份感情好好進行下去,對於一直以來的波折:我寧願相信這是不動聲色的暗暗蓄力,寧願相信這暴風雨是黎明早晨的預告,寧願相信這波濤洶湧之下滋生著幸福的暗礁。
就像當下很多人批判汪峰不再批判了,汪峰不再憤怒了,他似乎不可能再寫出《飛得更高》了,因為他已經飛的夠高了,盡管如此,我還是希望汪峰還一直在這其中掙紮沉浮,希望他沒有被同化,希望他正慢慢地前進著。可我們又如何能夠為了自己文青夢、搖滾夢而苛求他一直不幸下去呢?我們如何能怪責一個人想要幸福的願望和努力得到幸福的結果!這樣的想法讓我感到罪惡。因為人總是需要幸福的,人最本質的要求是幸福而不是真理,追求幸福是出於本能的,但我總是希望我喜歡的歌手永遠保持著我喜歡的特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