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到,他這拉衣服的動作,竟在這雲初染麵前養成了。他風流一世,卻不料在這女人麵前常常栽跟頭。
不得不說,這女人,當真是他見過的最為大膽、最為不齒的登徒女了。
這廂,雲初染倒是暗自斂神,許是心頭放鬆開來,精致的麵上雖有些蒼白,但卻溢出了一抹淡若明月的笑意。
皎月,涼風。
月色的映襯下,她二人雖狼狽,但卻有種劫後重生的釋然。
雲初染拂著被夜風吹亂的頭發,俯身湊近慕長歌,緩道:“慕長歌,平日見你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你今兒這般舍身救本姑娘的做法,倒是真讓本姑娘感激涕零。”
慕長歌頓時瞪她:“你雲初染何時油嘴滑舌了?你是嫌本少摔得不夠慘,想氣死本少不成?果然,最毒婦人心啊,你雲初染,當真是與蛇蠍無異,青樓女尚且還能讓本少香玉滿懷,你到現在都讓本少躺在這冷冰冰的地上!”
雲初染微微斂神,眸中微微有抹釋然的微光掠過。
她壓抑著胸口因內傷而引起的疼痛,朝慕長歌笑著,溫婉道:“上次本姑娘於護國寺外替你支開暗閣之徒,救你一命,當時,你欠本姑娘三個要求,如今,你救本姑娘一命,本姑娘便應你一個要求。”
慕長歌垂眸斟酌一番,而後抬眸咬牙切齒的瞪著雲初染,這等不公平之事,他怎麼瞧都算吃虧了。
另外,那日她救他,她連手都未動,可謂是極為輕鬆,得心應手。而今日他救她,卻是差點丟了半條命!
一想到這兒,慕長歌眸色微微一動,計上心來。
“本少的要求便是,你日後要應本少三個要求!”他望著雲初染,以牙還牙的道。當初她以一換三,他如今,豈有不學之理。
此話一出,他本以為像雲初染這等小氣的性子,定會有異議,但她卻見雲初染極為幹脆的朝他點頭,道了一個令他略微詫異的字:“好!”
聞得這字,慕長歌的眸色也在潛移默化中深了幾分,但月光琉璃下,他的唇瓣,卻若有無意的勾出了一抹淺淺的弧度。
雲初染此刻也未細細打量他,僅是同意他的要求後,便伸出雙手緩緩將他扶起。
待二人依附著站立,雲初染卻有些惱了。
如今她身帶內傷,連站立都有些艱難,這慕長歌卻好死不死扭傷腳踝、後背被身下的尖鋒碎石傷了皮肉,加之左臂也在用匕首滑擊崖壁時收了重創,如今瞧他一副蹙眉病秧的模樣,當真是令她感覺禍不單行!
不得不說,這般墜崖,慕長歌的確比她慘。當真是苦了這個錦衣玉食的風流公子了。
片刻,她微微鬆開慕長歌,二人分離開來。
說來,她雖說此番內傷極重,但心頭那抹倔強和傲氣,倒是令她強硬的咬牙支撐,不願在慕長歌麵前倒下,更不願讓這渾身是傷且跛著腳的慕長歌扶著她。
而慕長歌瞧她這般,眸色微微一沉,嗓音也略帶了幾分隱怒:“你這女人,非要這麼逞強?”
心事被言重,雲初染微微一怔。
逞強二字,她是有多久未聽到過了?於外人眼裏,她雲初染出格不羈,有時稱是驚世駭俗都不為過,但,眾人會以各種眼光瞧她,但除了先機老人、夜刖夜魅與杳沉香三人外,他慕長歌,是第一人言重她在逞強之人!
一想到這兒,她有些無奈的笑笑,原來,她的偽裝,似乎也非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天衣無縫。
片刻,她暗歎一聲,而後轉眸朝慕長歌望來,自動壓製著內心的波動,極為從容平緩的轉移話題道:“今晚,我們要在這山裏過夜了,現在,還是先尋個山洞為好。”
說著,雲初染便踏步往前,身形卻有些控製不住的踉蹌,腳步也略微有些沉重。
身後傳來一道歎息,她還未走幾步,胳膊便被慕長歌拉住。
“雲初染,算本少走不動了,今兒就算是你受累扶著本少,如何?”他的嗓音略帶幾分不悅。
這話還未落音,雲初染便被他攬住了肩頭。
心底的那道依然長滿青苔但卻曆年來都巋然不動的城牆,猝然間有些鬆動。她承認感動源於一瞬,但這慕長歌,卻在不知不覺中抓住了那一瞬。
肩頭被攬,鼻尖隱隱有他身上的麝香味,她眸光微微一沉,不由轉眸朝慕長歌貼近,吸了吸,惹得慕長歌喉頭頓時上下一滑,頗為惱怒的道:“你要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