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麵魔已經死了一千年了,按理說你不是應該詫異為什麼這個死了那麼久的魔頭會出現在老店主的棺材裏嗎?”言汐追問道,“可是為什麼你的重點卻放在了為什麼天帝看到無麵魔之後會七竅流血,然後暈了,這件事情上?”
鏡妖更加心虛了,“我就是覺得奇怪……”
“是奇怪,”言汐道,“我覺得你更奇怪。”
“……為什麼?”
“從你的反應來看,半生亭的老店主應當不是無麵魔,老店主也應該沒有死。”言汐突然站起,居高臨下地盯著鏡妖,“金竟道長啊,在你這次出現在我們麵前之前,是不是就已經和老店主定下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約定?所以你方才問的是老店主又搞什麼名堂,是因為他的這個舉動在你們的計劃之外了嗎?”
金竟道長咽了口唾沫:這煩人精怎麼越來越難哄了?
“……我可以告訴你們,老店主並不是什麼無麵魔,他的目標也正是對付無麵魔。”鏡妖瞥了一眼言汐,默默地移開了椅子,遠離了言汐半步之後覺得神清氣爽,才繼續道,“我也確實與老短柱聯手計劃了些事情,但是現在我不能同你們說……”
鏡妖道:“而且他的身份,你現在不能知道,你隻需要相信他便是。”
桌上剩菜的油脂在偏冷的空氣裏漸漸凝固,冰城無處不在的霧氣漸漸在門口凝聚,三三兩兩的身影安靜地上前收走碗碟,又悄無聲息地關上了大門,把霧氣隔絕在外。
鏡妖忽然道:“我記得當年鬼域裏的迷霧是無麵魔的眼睛,眼下這冰城的雲霧也是你的眼睛吧?”
“也是小洲的。”關洱應道。
吃飽了的言汐順著打開的窗戶往外看,幾個拿著鏡子的行人有氣無力地在大街上遊走,像是丟了魂一般。
她轉頭問道:“為什麼感覺今日的行人都有些奇怪?”
“現在已經不是人了,”鏡妖一條腿搭上矮凳,身體靠在椅背上,目光順著言汐的肩膀向外看去,“他們的靈魂寄托在鏡子裏,現在你看到的不過就是凡人所說的行屍走肉罷了。”
昔日熱鬧嬉笑著的街道與今日死氣沉沉的場景形成強烈對比,如同雙鏡對立,她看著這樣的場麵卻無能為力,甚至也無法理解為什麼會走到今日的地步。但她沒有追問,她無條件地相信著癱坐在椅子上疲憊不堪的老頑童,也毫無保留地永遠相信她與祖父共同選中的關洱。
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奔著什麼目的,隻要是你做的,我便相信是最好的安排。
關洱從身後輕輕摟住言汐的腰,陪著她一起看陽光照在結著冰霜的樹葉上,看遊蕩的行人隨意地在街上的各個角落打盹,仿佛這已經是世間最美好的風景。
“魔尊啊,”鏡妖閉著雙眼,像夢囈一般緩緩道,“坐到這個位子,你可曾後悔過?”
“不曾,”關洱在言汐耳邊輕輕道來,似乎是說給言汐聽的一般,“你是我的榮幸。”
……
言洲在滿地的靈識中無處落腳,他執著地站在一旁盯著無為把糾纏在一起即將打成死結的絲線一根根分離。
“為什麼突然會這樣的?”
“我的太子殿下,你是故意問一句氣死我嗎?”無為滿腔怒火,但又敢恨不敢言,他小心翼翼地把一根根噴湧而出的靈識織成線,再躡手躡腳地把它們放在一旁的匣子裏。
“關我什麼事?”言洲不甘示弱,“我這還吃著東西呢,突然噴出這一大堆的……靈識?你們偷偷做這樣的事情,這是不對的!”
“我這是奉命行事,奉命行事……”無為委屈道,“你要不要來幫幫我?”
“不要!”言洲拚命搖頭。
他看見這些看起來軟綿綿的東西已經是百般克製才勉強沒有鑽進去滾一圈,怎麼能幫忙呢?
會越幫越忙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