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論計謀他勝一籌(1 / 2)

床榻上的阿玲還在熟睡,雪清婉看著麵前的香木浴盆,裏麵正熱氣蒸騰,水霧從清澈熒綠的水中升起,一股濃鬱的藥香味彌散到整個房間。

這藥浴是許淮聞在另一個房間內調配熬煮好,命決明打來山溪後燒沸,混合倒入浴盆中所製成的。聽許淮聞說,她之前昏迷時就已經藥浴了三次,再藥浴三次,身上的傷便可基本痊愈。可見這藥效之奇,許淮聞醫術之強。

忽然,決明出現在雪清婉身後,“清婉小姐,主人說藥浴大約半個時辰即可,還說讓你出浴後告知於他。”

雪清婉回身應答,“好,我知道了。”

見決明離開,她走到門前。雨水已淒淒瀝瀝地落下來了,這霜降時節纖綿的雨絲帶著令人心碎的淒涼,落在枯草與落葉上,仿佛是上帝為生命的逝去留下了眼淚。

她輕掩上門扉,走到浴盆跟前褪去全身衣物。這時,那一道道淺傷再次映入眼簾,她心中一淩,隨即踩到木凳上,跨入充滿湯藥的浴盆。

入水一瞬,藥材的清涼,水溫的暖燙,二者同時浸入肌膚表麵,如同烤紅的鐵炳烙在身上一般,讓她頓時四肢百骸,痛不欲生。

她拚命咬牙沒讓自己叫出聲來,慢慢將全身肌膚浸泡在了藥浴之中——怎麼上次從藥浴中醒來時沒有這樣的感覺?或許這痛感過一會就能消失了?

果然,烈痛持續了幾分鍾後,一陣溫沁舒涼的感覺忽然從心底發散到肢體,那是藥材滲透肌裏,發揮效用的象征。

雪清婉雙眸漸漸閉合,任由秀發漂浮水麵,漸漸享受起身上的舒爽與鬆愜。

墜落,永無休止的墜落。

墜落到極點,雪清婉著了地。

周圍黑暗重重,牆上的燭光照著周圍——她又回到了林府禁地裏的醇釀窖?她正站在那座石室一個角落,轉頭望去,另一側果然是那個佝僂的身影。身影靠在牆上一動不動——那是她的母親?她不是已經背著母親的遺骸走出去了嗎?

帶著疑慮與困惑,她朝著那邊邁出腳步,腳剛落到地上,便踩到了一種粘稠的液體。雪清婉伏下身子,看清了那粘稠之物,居然是新鮮還未幹涸的血液——難道她的母親還沒有死?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覺?

雪清婉驚疑不定,剛想繼續向前走,便聽到了鐵欄杆外有些動靜,傳來了不止一人的腳步聲。

她正要退回角落裏,一片光亮便照了進來。一男一女兩個人出現在鐵欄杆前,赫然是林楓和柳春琅!可那二人卻好似看不到她一般,沒有瞧她一眼,隻一臉嘲諷又冷漠地注視著另一邊那個蜷縮的身軀,“你個賤婢,欲生不得欲死不能吧?”

說話的是柳春琅,邊說著,她邊將手中玉杯裏的液體潑向那身影。

“啊!”淒厲嘶啞的叫聲讓雪清婉汗毛豎了全身,聽到這叫聲,她心中冒出一種說不上來的古怪之感——這不像是她母親的聲音啊。

伴隨著那叫聲的,是皮膚開裂的呲啦聲和一股酸鏽的味道。那邊的身影向牢籠外的兩人喊道,“放過我吧!別再折磨我了!”

雪清婉試探出林楓和柳春琅是看不到她的,便慢慢走向了那個黑暗中顫抖的身影。誰料那身影居然瘋了似得站起身來,撲向了正躡手躡腳前行著的雪清婉,一雙枯瘦如骨的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蓬垢肮髒的頭發下的那張臉,赫然就是雪清婉自己!

“啊!”雪清婉驚叫一聲,從噩夢中醒來,發現是夢,才鬆了口氣,伸手摸摸額頭,還殘留著受驚的冷汗。

藥浴已經變得溫涼了,雪清婉舒活了一下手臂,這才感覺到身上的疼痛感又淡了很多,行動基本可以像從前一樣了。

轉目看去,榻上的阿玲似乎沒有被她的叫聲驚醒,依然還在熟睡著——也是,阿玲飽受折磨身心俱疲,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藥浴的水溫已經沁涼到不能再繼續待在裏麵,她便從水中站起身來,拿著旁邊搭著的浴絨布慢慢擦起了身子,轉念又想起決明之前向她囑咐的話,便亮著嗓子衝窗外喊了一聲,“許公子,我沐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