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變化(2 / 2)

一夕之間,父親態度大變,還真讓她有些難受。

她原以為,知道她的秘密後,父親固然生氣。但見她受傷,父親應該是擔心難過多於憤怒責怪的。沒想到事實跟她想象中有著不小的出入。

許長安自我安慰,別急,總得給父親一個接受的過程。“兒子”忽然變成“女兒”,不是所有人都能立刻欣然接受的。可能他隻是在氣頭上,等過些時日就好了。他們畢竟是骨肉至親。

夜還很長,許長安沒再睡著,隻靜靜地躺著。不知不覺竟挨到了天亮。

陽光透過窗欞照進房間,桌上的油燈早就滅了。

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宋媽媽和青黛的身影一前一後出現在了門口。

“可憐的少爺啊,你還好吧?傷的重不重?大夫怎麼說啊?”還沒到床前,宋媽媽就先紅了眼眶,想上前查看其傷勢,又怕不小心傷到她。

“我沒事。”許長安不想讓她們擔心,笑了笑,溫言寬慰,“看著嚴重,但沒刺中要害。”

青黛明顯不信,小聲嘀咕:“還說沒事,我都看到了,流了好多血呢。”

她在“少爺”身邊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她昏迷不醒、衣襟上沾滿鮮血。

“確實流血了。可我自己就是學醫的,有沒有事,我還不清楚麼?”許長安笑著轉了話題,“倒是你們,我爹沒為難你們吧?”

宋媽媽搖了搖頭:“沒有。當時情況亂糟糟的,老爺讓人把我們關進柴房,說是得了空親自審問。興許是他事情多,就把這事兒忘了。關到今兒早上,就放我們出來了。”

——至於她們兩天水米未進,直到今天早晨才吃上一頓飽飯的事,就沒必要告訴少爺了。

許長安見她們雖容色憔悴,精神倒還不錯,身上的衣衫也都幹淨整潔,不像是受了折磨的樣子。她點一點頭,不再細問,由青黛幫著潔麵漱口。

因為身上有傷的緣故,廚房準備的早餐格外清淡。許長安動作不便,在青黛的幫助下,用了半碗粥就吃不下了。

宋媽媽一直在旁邊看著,適時地遞上帕子,憂心忡忡地問:“少爺,你以後可怎麼辦啊?”

許長安擦拭了一下唇角,放下帕子:“什麼怎麼辦?”

“大家夥兒都知道了你是個姑娘,也知道你以前整天跟男人打交道。將來說親……”

對於宋媽媽的擔憂,許長安莫名地不太喜歡。她長眉微蹙,不願繼續這個話題,淡淡地道:“先養傷吧,旁的事情以後再說。”

她素來待下隨和,但畢竟做了幾年金藥堂的少東家,臉上不做表情時,也頗有幾分威嚴。

宋媽媽瞧著她的神色,動了動唇,不再說話。

青黛連連點頭:“對,是得先把傷養好。”

說來也是許長安運氣好,一則匕首刺偏了少許。二則她為掩飾女子身份,在胸前遮擋了好幾層。所以傷勢雖然嚴重,萬幸沒有危及性命。三則她在藥王廟受傷,當日在場之人皆是參與藥王誕祭祀的杏林人士。止血及時,金藥堂的金瘡藥又靈驗。熬過最危險的那段時間後,餘下的隻需好生靜養了。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裏,許長安幹脆臥床養傷。她每天按時用藥,悉心調養,傷勢逐漸好轉。

“改天”這個詞,極其玄妙。自這天以後,許長安連續數日都不曾再見到父親。她還是從青黛口中得知,他外出散心了。

許長安正用湯匙緩緩攪動著麵前的湯藥,試圖讓其冷卻的快一些。聞言,她下意識抬頭:“外出散心?”

青黛點頭:“嗯,前院的丁香是這麼說的,都出門好幾天了。”

許長安停下手裏的動作。她垂下眼眸,長長的睫羽在臉上投覆下一片陰影:“好幾天了啊……”

居然連告訴她一聲都不曾。

大約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快,青黛小聲道:“少,小姐不要擔心。父母和子女之間哪有隔夜仇呢?老爺現在隻怕還在氣頭上,等他回來就好了。”

許長安端起藥碗一飲而盡,苦澀在口腔中彌漫開來。她喝了一盞茶,又將一塊蜜餞放入口中,甘甜很快取代了藥味。她擦拭了一下唇角,緩緩說道:“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