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刁難(1 / 2)

在本朝,過繼嗣子是很嚴肅的事情,需要宗族和官府的共同認定。

尤其是這種非同姓之間的過繼,更是要求兩個宗族達成一致意見。

許家的根不在湘城,是一百多年前從外省遷過來的。這百十年中,跟老家那邊的聯係不多。但過繼這樣的大事,想讓人挑不出錯來,還是得知會一聲。

——畢竟有了宗族的契約、親友的認可後,官府那邊才肯出具文書正式承認。

“本家那邊不急,我派人去通知就行。”許敬業思忖著這不是什麼難事。

雙方來往不多,本家那邊應該也不會太幹涉他的子嗣選擇。況且他還可以給一些好處,宗族這裏基本上就十拿九穩了。

“隻是你沒有父母家族,到底是有些不便。”許敬業停頓一下,隨即又換上笑臉,“不過也沒關係,我請一些老友見證就是了。想來大家都樂於幫這個小忙,反正對他們又沒什麼損失。等雙方談妥後,我就選個黃道吉日,把這事定下來,正式收你為子。你沒意見吧?”

承誌神色平靜:“一切聽從義父安排。”

他從有記憶開始,就是在一個小山村裏,前塵往事一概不知,是崔姑在照顧他。後來他舊傷複發,崔姑去世,義父救了他,又幫忙料理了崔姑的後事。

他感激義父的恩情,接受了“承誌”這個名字,也同意聽從義父的安排,為他繼承香火,養老送終。

——既然無法找回原本的身份,何不幹脆接受新的人生?

對於承誌的聽話配合,許敬業非常滿意。這比故意氣他的女兒強多了,果然是老天賜給他的兒子。

甚至有一瞬間,他腦海裏湧上一個念頭:承誌這個名字是不是取得不好?是不是該叫天賜才對?

當然,這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

“明天我就帶你去藥鋪。”許敬業伸手欲拍義子的肩頭,忽然想起來,對方不喜歡被碰觸身體。他就又收回手去,“提前熟悉一下咱們家的產業,也多認識幾個人。畢竟這將來都是要交到你手裏的。”

承誌點一點頭。這些對於他而言,都是陌生而未知的,但他絲毫不感到恐懼,反而內心充滿了期待。

這裏和小山村是完全不同的。

次日天剛亮,許敬業就帶著義子前往永南街。他指著街市的藥房,誌得意滿:“這些藥鋪裏的藥,好些都是咱們金藥堂製的。走,先去鋪子裏看看。”

他迫不及待想讓旁人知道,他香火沒斷,他有子嗣繼承!

老爺一大早帶著新來的少爺去金藥堂的事情早在許家傳開了。許家不算大,人也少,消息傳得快。從大小姐身份被發現開始,很多人都在持觀望態度。如今聽說老爺倚重新少爺,都尋思著大小姐的地位隻怕更不如以前了。

陳茵茵早餐都顧不上吃,梳洗過後就來找許長安。

人還沒到,話已先至:“表哥——”

許長安正在用早膳。看見突然闖進來的表妹,她抬眸輕笑:“你慌裏慌張的做什麼?早飯用過了不曾?若是還沒吃,就坐下來跟我一起吧。”

“你還有心情吃早飯呢!”陳茵茵掃了一眼桌上的清粥小菜,氣呼呼地坐下,她小心翼翼打量著許長安,試探著輕聲問,“我聽人說,舅舅很生氣,昨天還打你了?”

她以為舅舅對“表哥”是個姑娘後,會心疼憐惜呢。

許長安搖頭:“怎麼可能?你聽誰胡說的?我身上傷還沒好,他再生氣,也不至於打我。”

陳茵茵愣了愣:“所以說他還是很生你的氣啊。我,我聽說舅舅從外麵帶回來一個人,說是要收為嗣子,今天還帶著去了藥鋪。你,你也知道了吧?”

“嗯。”許長安眼眸低垂,輕輕放下手裏的竹筷,“我知道。”

“那你,你是不是很難過啊?”陳茵茵壓低聲音。

話一問出口,她又不免懊悔。她這豈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專門往人傷口上撒鹽啊?

“表哥”對金藥堂有多上心,她一向看在眼裏的。她還記得,她小時候,金藥堂的名氣和生意都不像現在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