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裏他並不是笨嘴拙舌的人,可這會兒偏偏就是語無倫次。尤其是看到她似笑非笑的模樣,他更是腦海裏大片的空白。
深吸一口氣平複情緒,承誌雙目微闔,盡量不去看她,思緒這才逐漸回籠。他認真解釋:“我前天跳下水救你,是因為我當時在場,而且是我不小心害你落水。退一萬步說,就算不是你,是別人,我也會這麼做的。至於蜜餞,那是因為你因我而病,我自然該去探視你。長安,你我有兄妹之義,不是男女之情。”
許長安也不說話,隻拿眼睛定定地瞅著他。待他看過來時,衝他展顏一笑。
她眉眼彎彎,眸子裏滿滿的笑意似乎能流淌到人心裏去。
可她這模樣,分明是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承誌一時間心情複雜,有無奈,有惶急,還夾雜著一絲絲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皺眉,歎一口氣:“長安,我……”
“好啦,我不打擾你,你好好看書吧。”許長安柔柔一笑,格外體貼懂事,“你要是不喜歡荷包,我還有個香囊,這個香囊有安神的功效,對你有好處。”
她說著將香囊放在書桌上:“我先走啦,明天見。”
不等他拒絕,她就迅速離去。
其實承誌如果執意要拒絕,那也未必來不及。隻是他一晃神的功夫,她就不見了蹤影。
書房的門還開著,吹進絲絲涼風,也在承誌的心湖裏吹起了陣陣漣漪。
他打開醫書,本想聚精會神多看一會兒,可耳畔時不時地回響起她今晚說的話。
內心深處隱隱約約有個聲音告誡他:不要相信她的話,你白天還見她和吳富貴走的很近。可隨即,又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反駁:萬一她說的是真的呢?你這樣豈不是傷她的心?
承誌無意識搖頭,眼角的餘光落在那個淺紫色香囊上。他雙目微闔,偏過頭去,默念醫經,盡量不再受她影響。
許長安一走出書房,就收斂了笑意。
她在心裏連說兩遍“晦氣”,今晚撒嬌賣乖,主動示好,做了這麼多,那個木頭居然一點表示都沒有。
明明前天在後院,他看著她麵紅耳赤、心跳加速,不像是毫無感覺啊。
難道真該按照吳富貴建議的去做?
次日清晨,許長安正用早膳,小五在外麵求見。
“讓他進來。”
小五一進門,就行了個大禮。他垮著臉:“少爺,昨天小五去吳家傳話的事兒,給老爺知道了。”
許長安放下筷子,神情嚴肅:“我爹為難你了?”
“那倒沒有,隻是說小五作為長隨,不該幫著小姐聯係外麵不三不四的人。還說小姐以後經常在內宅,有事自有丫鬟去做,用不上小廝。他讓我以後聽從那位承誌少爺吩咐,還要給我漲月銀。可我的命是少爺你救的,我自然隻聽你一人的命令,又怎會因為區區一點月銀就去效忠別人?那和叛徒有什麼區別?”小五義憤填膺,一臉的不服氣。
許長安眨了眨眼,略一沉吟,慢條斯理:“倒也不是不可以啊。”
她心想,這不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麼?
“什麼?”小五以為自己聽錯了,“少爺您在說笑吧?您跟他不是不對付嗎?”
許長安笑著搖一搖頭:“當然不是說笑。你去他身邊,才更方便我做事啊。再說了,多得一些月銀不好嗎?你多攢一些錢,日後好成家立業。”
小五皺眉認真思索,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是內應!那我這就去,少爺放心吧。”
“別急,你等一會兒。我有個東西,你幫我帶給他。”許長安起身,去了裏側的書房。
書桌上書籍多為醫藥相關。許長安抽了一本藥典,快速翻動,到某一頁時停下,將書簽放置其中後,重新將書合上。
見是一本藥典,小五深感意外:“就這個嗎?”
“對,就這個。”許長安點頭。
對於許長安的吩咐,小五從不質疑,當下不再多問,把藥典揣進懷裏,告辭離去。
和往常一樣,承誌一大早就去了金藥堂。
張大夫看見他,“咦”了一聲:“昨晚沒睡好嗎?”
承誌胡亂點一點頭。
“是不是又看書看到很晚?”張大夫欣慰而又慈愛,拍了拍他的肩頭,“年輕人,努力上進是好事,但也不要把自己逼太急了,身體永遠是最重要的。”
承誌含糊應下,心虛極了。
他昨晚沒睡好,並不是因為看書的緣故。
但是這些,不能給旁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