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知道她爸是看人家攤子上一直客人不斷，自己這邊在賣了那十幾個蒸糕後就無人問津，開始著急了。
不過陳曦今天真沒指望一大早能賣出去多少，主要還是看中午的銷量。
她安撫陳成棟：“爸，您先別急，咱這東西好吃又便宜，中午的時候肯定不夠賣。再說咱們在縣醫院門口，要是大聲吆喝會打擾到裏麵的醫生、患者。”
陳成棟知道閨女說的有理，可心中還是著急。眼看上學、上班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鬱悶的蹲去牆角抽了根煙，又湊回自行車邊瞪著籮筐直皺眉。
陳曦見他爸急的就差圍著自行車轉圈兒了，便低聲將先前聽到的消息告訴了陳成棟。
她本想借此來分散陳成棟的注意，讓他別那麼緊張，沒想到陳成棟一聽‘有上麵領導來縣醫院視察’更緊張了。
陳曦哭笑不得：“爸，人家是來視察縣醫院的工作情況，跟咱們又沒關係，您老就別瞎緊張了。”
陳成棟搓著大手：“閨女啊，話不能這麼說，咱們現在可是在人家縣醫院的門口賣東西。萬一上邊領導看了不高興，不讓咱賣了咋整。”
陳曦安撫她爸：“爸，咱們一沒堵著人家出入的大門，二沒影響人家正常辦公，三沒亂丟垃圾……放心吧，不會不讓咱們賣的。”
父女倆正說著話，遠處路口已經有幾輛小汽車向著縣醫院的方向緩緩駛來。
陳成棟一眼掃到，立刻緊張起來。
攏山縣的小汽車總共就那麼幾輛，加上常跑山路難免帶著份‘鄉土氣息’。遠處過來的這些車可不一樣，清一色黑亮亮都能照人了，陳成棟光看外表就覺著裏麵坐著的肯定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眼看著那些小汽車從身邊駛過，毫不停留的進了縣醫院。
陳成棟覺得裏麵的大領導可能不會為難他們這些小人物，悄悄鬆了口氣。陳曦心裏想的則是要能搞輛小汽車代步，會省力許多。
這種老式車對於她來說，有沒有鑰匙都一樣，隻要撬開方向盤下的塑料殼，把裏麵的啟動線和火線一碰，就能輕鬆開走。當然，陳曦也隻是想想而已。
大樓裏走出一堆醫護人員，剛把車裏那些領導迎進去，就有個矮胖男人風風火火的從縣醫院的樓裏出來，一路往大門口跑。因為跑的太急，路上還絆了下，差點兒沒摔倒。
那人一路跑到陳曦父女身邊，氣都沒喘勻就急聲道：“那、那個、那個蒸糕還有多少？”
陳曦心中歡喜，忙回道：“還有一百八十個。”
今天蒸糕蒸了兩百多個，除去家裏人吃的和用作午飯、晚飯的米糕，筐子裏一共帶了兩百零一塊。刨去剛剛送人的、賣的，剛好剩下一百八十個。
矮胖男人剛想喊句‘我都要了’，卻瞥見掛在自行車兩側的藤筐，還有上麵蓋著那個打著補丁的舊棉襖。雖然舊棉襖看著還算幹淨，可矮胖男人心裏也忍不住犯了嘀咕。
這要是他自己吃倒無所謂，可人家都是省城裏來的大人物，萬一東西不幹淨給吃壞了肚子可怎麼辦。
陳曦看出他的猶豫，忙掀開那舊棉襖，對矮胖男人道：“大叔，我們家的東西絕對幹淨、衛生。這裏麵還蓋著塑料布，裝蒸糕的鐵皮水桶我們也用開水燙了兩三遍。外麵之所以用藤筐、稻草、棉衣蓋著，就是想讓大家吃個熱乎。”
矮胖男人探頭看看，蓋著的塑料布和水桶果然瞧上去都非常幹淨。
這才鬆了口氣：“好，一百八十個蒸糕我都要了，可你們得幫我送縣醫院後麵的食堂去。”
陳成棟立刻點頭：“沒問題。”
陳曦收起立在地上的小黑板，陳成棟則推著自行車，跟著矮胖男人往縣醫院大樓後麵的小平房走。
矮胖男人一邊抬手抹去額上的汗，一邊小聲跟兩人抱怨：“每年這時候省裏都會下來人檢查，可通常也就一輛車，兩三個人，誰知道這次會突然來這麼多人，也不提前打個招呼。
一會兒縣裏還有一幫領導要過來湊熱鬧，你說說，我們食堂就八個人，哪兒忙的過來呦！”
也不等陳曦父女兩個接話，那矮胖男人又繼續道：“之前我聽醫院裏小護士說，你們賣的蒸糕個頭大又好吃，還不要糧票，他們早晨就買了將近二十個，我還擔心你們賣光了。”
陳曦笑著跟矮胖男人答話，對方見她是個年輕的小姑娘，也沒什麼防備心，很快就被陳曦套出了不少想知道的東西。
這矮胖男人姓林，是縣醫院的後勤主任，兼管著縣醫院的食堂。
縣醫院食堂對內不算完全免費，卻也不賺錢，就是得用糧票；對就醫的家屬和病患雖然收費，可人家賣的比外麵飯館便宜多了。隻要一年到頭，能把食堂員工的工資賺出來就行。
食堂裏供應的麵食很少，至多就蒸些饅頭、花卷兒菜包子。因為價錢不如米飯便宜，吃的人也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