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朝陽看陳曦對那布料有些興趣，隨口問楊經理：“這料子怎麼賣？”
楊經理不知兩人心思，無奈道：“原本是六塊錢一米，脫色嚴重最終掉到了一塊二，結果還是沒人買。”
說著楊經理歎氣有些發愁道：“上麵剛下來了新的指標，要幫助兄弟單位處理大批輕薄些的料子，倉庫必須給那批料子騰出地方來。”
陳曦猜測楊經理所說的兄弟單位，應該是和他們商場有長期合作的紡織類工廠。可庫房就這麼大，給新料子騰地方，就意味著必須挪走舊的布料。指了指堆放的陳貨布匹陳曦問楊經理：“那這些料子要怎麼辦？”
楊經理坦言道：“我們正準備後天就把這些經年庫存的料子處理了，也不一米一米的散賣了，那太浪費時間。
薄些的五塊錢一匹，厚些的八塊一匹，像這種已經剪裁不是整匹的兩三塊就賣。能賣多少是多少，賣不出去就給員工當福利分了。雖說大家都不愛要，可總能把庫房騰出來。”
陳曦聽他這麼說，想了想問道：“楊經理，我能不能選些料子，就按你剛剛說到那個價位付款？”
楊經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隨即忙點頭：“可以可以……要多少都行！”
看他那急切態度，都巴不得陳曦能將所有的庫存一次買走。
一旁的郭哥低聲勸陳曦：“料子雖然便宜但是質量不行。”
說著他指了指其中一卷兒料子道：“這料子應該是去年的，我家也買過，給孩子做了套這會兒能外穿的衣褲。可太愛起褶子了，特別是褲子，往哪兒一坐就是一屁股的褶子，膝蓋上還頂倆大包，那個難看就別提了。”
楊經理有些尷尬，他是真挺希望這些料子能賣出去。賣出去那就是錢，哪怕一匹隻幾塊錢，也總能收回些成本。可聽郭哥說的大實話，也不好意勸陳曦買了。隻能搓著手道：“那是那是……這料子確實不好……”要好，不早就賣出去了，還用得著堆倉庫裏發愁。
陳曦對兩人笑笑：“這麵料厚度適中，摸著也很柔軟，要是做個被罩床單還比較適合。”
楊經理忙不迭點頭附和：“對對對，這料子做床單被罩還不錯，柔軟顏色也耐髒、耐髒。”
郭哥無語，這是一個想買一個拚了命想往外賣，他也不好再當惡人，隻能搖搖頭不再勸了。
陳曦邊翻看那些經年的庫存料子，邊跟楊經理打聽：“我看您這兒的積壓的布料陳貨挺多，市裏其他的百貨也這樣嗎？”
楊經理聽陳曦的問話就知道她並不了解情況，解釋道：“這個倉庫就是布料倉庫，哪次來了新貨都會先發到這邊的倉庫，再往其他的百貨公司攤派。同樣的，實在賣不掉的布料也會最終堆回這邊倉庫裏。”
陳曦喃喃：“怪不得會積壓這麼多的舊料子。”
說著她扭頭問楊經理：“縣裏百貨攤派的布料也是從你們這兒統一發貨嗎？”
楊經理點頭：“對啊，都從我們這兒走，統一用車往縣裏拉”
陳曦想想，對楊經理道：“楊經理，我家在攏山縣，挑的布料如果多了，小車裏也裝不下，能不能等你們下次往攏山縣百貨攤派布料的時候一起送過去。”
這年頭經常有同事借著公車來往的時候幫捎些東西，並不違反什麼規定。楊經理自然不會拒絕，一疊聲的應道：“沒問題、沒問題，至多不超過七天就要往下麵縣城發一批貨，到時候一車就給你送攏山縣那邊去了。”
說著楊經理又補充道：“你要買哪些布料，我叫人填單子、開票。你保留好單據，到時候憑單據去攏山縣百貨提貨就行。”
楊經理聽陳曦這口氣要選的布料應該不少，當即就喜滋滋的喊來個管庫的男同誌，讓他給陳曦打包要的布料，順便開提貨單子。
那人很細心，用廢舊的白布條係在陳曦選的每一捆布料上，還用圓珠筆在上麵寫了標號。
陳曦看著被男同誌扯亂的那一大堆布頭，問楊經理：“這東西賣嗎？”
楊經理笑笑：“你幫我們解決了部分庫存料子，這種布頭就一並打包送你了。”
這個年代不是後世，流行什麼拚接服飾。一旦剩餘的料子不夠做完整的東西，就隻能當布頭處理。料子厚些、顏色也適合的還有人手巧的人買了做鞋麵，其餘的就隻能當打補丁的材料。
一來市內生活條件比縣裏、鄉村要好不少，這兩年穿打補丁衣服的人越來越少；二來也沒人會花錢買這種隻能打補丁的材料。隻偶爾有百貨商店的職工留幾塊適合的布頭，拚個坐墊、沙發墊，可更多的就積壓下來，白給都沒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