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記得從七八年開始,北方就連年幹旱,水稻都跟著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減產。八二年後旱情有所緩解,也沒出現大的水患一些沿河的水利設施便被忽視了,直到顧三舅的人在寧省沿河做調查,才重新重視起來。
沿河水利整修需要時間,誰都無法保證在水利設施整修完成前,偏旱了幾年的老天會不會抽風的來場大水。
她們家老爺子已經為此特意回村勸過一次,這次再去未必能有效果。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缺錢的村民在清塘後看到賣魚‘能賺大錢’,正是頭腦發熱的時候。偏巧近幾年又沒有水患,自然都抱了很大的僥幸心理。
同是桃花灣生活的人,又不是外來戶,誰能不清楚以前西桃河大水如何恐怖。執意打臨河窪地的主意,無外乎就是覺得近幾年都旱著僥幸就能賺一把。
若是這回老爺子去勸了有人聽勸放棄,上秋或是來年有大水還好說。畢竟聽了老爺子的話,讓他們免了損失。可是萬一來年仍舊海晏河清,看著別人在臨河窪地養魚賺了錢,吃穿都上了個檔次,這股沒賺到錢的邪火難保不往她們家頭上算。
陳曦想到的事情,陳老爺子自然也想到了,來她們家的趙喜仁心裏也清楚。隻是趙喜仁也沒辦法,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鄉裏鄉親的犯糊塗,這事兒他要是瞞著老村長,以後老爺子肯定要跟他賭氣,還不如實誠說了。
最終陳成棟跟燈具廠借了輛小麵包,陳曦剛巧今天不忙,便跟著一起回了桃花灣。走的時候陳曦還特意去副食店買了穆老爺子喜歡的油茶麵和涼糕,準備帶給二裏屯的穆老爺子。
三人到桃花灣的時候將八點半,離老遠就看見不少人聚在村口大樹下麵。樹下有個破舊課桌,上麵鋪著張通紅的紙。
桌前有人排著隊,桌後的人正伏案用毛筆寫著什麼,瞧著像是在做統計。
陳成棟跟陳老爺子下了車,陳曦跟兩人打了招呼,便開著小麵包往二裏屯去了。
陳曦不是個心狠的人,卻也沒想當聖母,針對沿河養殖能想的辦法她之前和穆朝陽去市內那會兒都想了,發財也不止這一條路。惦記窪地養魚的都是西桃河邊長大的人,這條河什麼樣誰心裏能沒個B數,非認了死理兒要作,她還真沒那麼好的脾氣死磨硬泡的勸。
到穆家老宅的時候,穆老爺子剛好坐在門前大樹底下乘涼,手裏搖著蒲扇也不知道在跟坐一塊兒的其餘幾個老人說著什麼。
幾人看見麵包車都轉過頭來,陳曦慢慢將車停好,提了東西走下來。
穆老爺子見到未來的孫媳婦,立刻眉開眼笑:“哎呦,你說你這孩子,來就來唄,老給我買東西。”
陳曦聞言忍不住笑,都說老小孩,穆老爺子那語氣怎麼聽怎麼帶著藏不住的炫耀。老人到不是圖孫男娣女那點兒吃穿,喜的就是這份兒給他買東西的心思,自然炫耀的也是這份兒讓他歡喜的孝心。
旁邊一老爺子陳曦瞧著眼熟,樂嗬嗬揭短:“你瞧給你顯擺的……眼睛都樂沒了。”
穆老爺子胡子一撇:“我高興、我樂意……”
說著站起身跟著陳曦一起往院子裏走,陳曦禮貌給幾個老人都問了好,這才跟著穆老爺子進院兒。
穆老爺子早年參戰受過傷,一條腿落了些殘疾,走路就不那麼靈便。隻是老人要強,從不讓人攙扶。離家近的路他基本不用拐杖,隻走的遠些才會拄拐。
陳曦將帶來的東西放在穆老爺子住的那屋,老爺子要給陳曦倒涼開水,陳曦忙從他手裏接過茶壺自己倒了水。
穆老爺子笑嗬嗬說道:“現在白天家裏就我和你小嬸子在,那倆小子野,不餓的前心貼了後背都不知道回來。你小嬸子剛去後園子了,估計得飯點兒前才能回來。今兒中午你就別走了,跟這兒湊合著吃一口,多個人也熱鬧。”
陳曦笑著點頭:“上回您不是說我做的小餅幹好吃嗎,一會兒我就給你貼一鍋小餅幹去。”
穆老爺子忙擺手:“這大熱天的,好容易來一回,就別忙活了。看熱一身汗,開車再吹感冒嘍。”
陳曦搖頭:“哪兒那麼嬌氣啊,等餅幹貼好了我再給你弄個豌豆涼粉兒,中午給您下飯。”
又陪著穆老爺子說了會兒話,陳曦便去了灶間。手腳麻利的用雞蛋和了些軟麵,做成銅錢大的小餅貼了農家鐵鍋一鍋壁。
老人家嘴裏的‘小餅幹’其實更類似鍋貼軟餅,水分少做出來之後也不會變硬,就是這會兒天熱放個四五天也沒問題。
小軟餅挺薄好的也快,陳曦又麻利的做了些豌豆涼粉,弄好了用井水在外麵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