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永久家屬來了,臨時伴侶走了(1 / 2)

老馬剛一進食堂,就聽見後麵有人叫他,回頭,是保安隊長,站在食堂門口衝他喊:“老馬,你家裏的找來了。”

食堂裏有三三兩兩的護工在吃飯,聽見這一嗓子,都抬頭看老馬,有老鄉過來拍拍他,用意味深長的口氣說:“來嘛,好事!趕緊瞧瞧去,傻站著幹啥?”

老馬這才意識到,自己根本就沒往外邁腿,聽見這句話就愣在了原地。拍他的老鄉又在他耳朵邊說:“要不,一會我跟劉小菊說一聲?”

老馬和劉小菊,兩個人雖然低調,但是在養老院這個屁大點的地方,他們的事在護工之間已經不是秘密。這也是這些多年在外的護工們的潛規則,一個人在外麵掙錢養家,另一個不在身邊,日子久了,看著眼前有合適的人就湊在一起搭夥過日子了。沒相好的就住宿舍,有相好的就租個平房,誰也不會想著跟家裏的離了跟眼前這個,都知道是露水夫妻不長久,說不定哪天家裏有事抬屁股就走了。走的時候頂多也就說一聲,沒走的那個也不稀奇,頂多問一句:“還回來不?”說死了回來的,房子就多租兩個月,不會來的,就退了房子再住回宿舍區;或者,還有別的的後備力量等著充實,這個走了,再去約會下一個。護工們人來人走,也許回去割個麥子就再也不來了,也許回去伺候閨女生孩子,等孩子一下地,人又跑回來。

老馬聽見自己家裏的來了。頭一個反應,就是最近哪個老鄉返家,多嘴說了些什麼,家裏老婆不放心,不打招呼就跑了來——因為打了招呼就來不了了,老馬斷然不能讓她來。

然後老馬就開始想,家裏都是過日子的東西,盡是劉小菊的痕跡,自家婦人眼尖心細,隻要進了屋,沒有發現不了的;一旦發現,就是一場戰爭。老馬家的性子暴烈,在村裏是出了名的不好惹,隔三岔五就要跟鄰居幹一仗。老馬出來打工,一方麵是為了掙錢,一方麵也是躲清靜。

老馬心裏越想越慌,就央求拍他的老鄉:“您幫我跟劉師傅說一句唄……”

正說著,劉小菊正好進了食堂,門口的保安隊長也正好等的不耐煩,扯著嗓子喊:“老馬,你家裏的來了,你咋還不出來?”

聽了這一句,老馬隻好立時往外走,手裏還拿著空飯盒;劉小菊也聽見了,看著老馬從自己身邊走過去,兩個人相互之間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看著老馬出去,劉小菊也出去了。食堂裏三五成群紮堆吃飯的護工們立刻開始交頭接耳。再過了一會,老馬帶著老馬家的又進來了。兩個人經過的地方無不引人皺眉。做了一天一宿的火車,人身上的味好不了。護工們正在吃飯,對自己當年的味道也已經忘卻,如今聞著刺鼻的酸臭,自然避之不及。

老馬看見自家媳婦,先問:“你咋來了?咋連個信都不給?”

媳婦道:“家裏收麥子你也不回……”

老馬道:“不是給你寄錢了麼?不是讓你找麥客麼?”

媳婦道:“找了,收的快,收完了我就來了。家裏覺得也沒啥事了……”

老馬:“恁快就收完了?”

媳婦:“你咋不記事?跟你說了鄉裏征地,咱家快一半地都沒了,咋還能不快。說是給補助款,到現在也沒影兒!前些日子我找村長、鄉裏評理,那新上的村長可心壞,說我是上訪。找他算個屁上訪?三天兩頭拉上鄉裏找我麻煩,呆不住,就找你來了。等過了這風兒再回吧!”

老馬還能說啥,隻好問:“你吃飯了沒?”

媳婦道:“你傻啊!剛下火車,兩眼一抹黑,吃啥?”

老馬順從地說:“那你先吃飯。吃完我帶你去宿舍,我還得回主家兒那幹活呢……”

媳婦道:“上月馬三兒回來收麥子,說你租了房住。咋?還住宿舍?”

馬三兒是老馬同村的老鄉,按輩分還是他遠房的侄子,按禮兒該叫他一聲“叔”。老馬一邊暗地裏罵他多嘴,一邊又慶幸他隻說了租房,沒有把劉小菊這人也供出去。看媳婦的情形,應該是不知道的,不然臉上早就滿是殺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