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呀!”
和楊可這聲慘叫同時響起的是一聲巨響,歐陽嘉眼前一花,就看見臥室那張一米五的雙人床連床單被子枕頭床墊床箱……一起被掀了起來,在她麵前四分五裂!
她完全沒想到能有這樣的事發生,驚得呆在原地忘記了躲避,眼睜睜地看著半塊床板豎起來被甩到空中,緊接著當頭向她砸落下來!
“小心!”楊可蹦起來的時候,已經是事態陡變,他連想都沒去想‘床底下到底是什麼東西’,就看見自己老婆大人遭遇險情,立刻一個箭步躥過去,張開雙臂緊緊地抱住了嚇呆的歐陽嘉,腳下一蹬,借著力量撲向牆壁,用自己的身體牢牢地擋住了歐陽嘉纖細的身影。
雖然他動作夠快,但趕不上自由落體的速度,那塊半截床板砸下來的時候還是重重在他背上掛了一下,楊可差點被砸得心髒從喉嚨口跳出來,一張嘴都似乎能嗆出血腥味,沙啞著嗓子說:“別怕。”
歐陽嘉微微張著嘴,眼前是他無比接近的臉,熟悉的淡淡氣味充盈了整個範圍,體溫瞬間包圍過來,一瞬間有一點點勾起過去的回憶,但還來不及多感悟,就看見在四分五裂的床品碎片中間,突兀地閃出一條人影,貼著地麵一把抓起那個手機,甚至都沒有站直,就維持著這個四肢貼地的姿勢,在地板上以快到難以想象的速度,一路爬行,閃電般地竄出了臥室。
就在她腳邊經過,那個流暢的程度,簡直像是在冰麵滑行,毫無阻礙,更沒有一絲一毫的違和,仿佛生來就是以這樣的姿勢移動的。
可是就算再快,她還是看了個大概模樣,那明明是個人形!有頭有身體,還穿著衣服!
雖然行動起來……像個大壁虎。
外麵傳來刮擦的聲音,幾乎不用去想,兩人同時斷定,這個人形四腳怪,是從陽台上那個還沒補好的防盜網跑出去了,很聰明地沒有經過大門。
它居然也知道門上有攝像頭嗎?!
室內一時陷入了死寂,歐陽嘉背部緊靠著牆壁,楊可則緊貼著她,雙臂環抱著她,手掌被她壓在身後,兩人從上到下貼得嚴絲合縫,甚至彼此胸口都能感應到對方的心跳,呼吸相聞,四目相對,就這麼親密地擁抱著,一如熱戀時期的如膠似漆。
楊可盯著近在眼前的飽滿紅唇,真想就這麼親下去。
這種本該是柔情蜜意的場景被歐陽嘉的聲音打破了:“放手。”
“不行。”楊可嚴肅地拒絕,雙臂抱得更緊,“萬一還有一條呢?”
歐陽嘉不耐煩多說,抬起膝蓋,不輕不重地在他雙腿中間撞了一下,楊可齜牙咧嘴,這才不情不願地把手從她背後抽出來,嘀咕道:“老婆抱都不給抱,真小氣。”
“如果按照我原來的計劃,現在你應該稱呼我一聲‘前妻’了。”歐陽嘉踩著高跟鞋走到房間中間,皺眉打量著瞬間從一張整潔的雙人床變成垃圾的碎片,難以置信地問,“它還真在床底下?”
楊可歪著嘴,誇張地攤開手:“正如你所見。”
“那都怪你。”歐陽嘉怒道,“誰叫你驚動它的?”
楊可張大了嘴巴,一時竟然無從辯解起,他雙手張開,指了指床原來在的地方,又指了指那一堆亂七八糟的碎片:“不是……根本不會有人想到床底下會藏個人不是嗎?”
“可它就是從床底下竄出來的啊,你也確實是往下看了才驚動到它的啊。”歐陽嘉毫不留情地說,“本來想抖個機靈的吧?玩砸了吧?楊可我跟你說,你這個人就是這點死也改不了,輕佻!”
“我怎麼就……”楊可叫起撞天屈來,“誰都不會想到床底下有人的!你自己也是!我就想開個玩笑。”
歐陽嘉抱著手臂,冷漠地看著他,楊可陡然心灰意冷起來,垂下頭,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好,我錯了。”
“你哪兒錯了?自己說說?”
“誒!差不多行了啊,還窮追猛打啊?”楊可悻悻然地說,“你現在說話真像我媽!一模一樣。”
“隻能說我們都被你這樣的人磨成一個脾氣了唄。”歐陽嘉無所謂地說。
“歐陽嘉!”楊可忍無可忍地叫著她的名字,被歐陽嘉黑白分明的眼睛掃了一下,又氣餒了,“沒什麼……就想告訴你一聲,我當時在床下看到了它,嗯,起碼是看到了一隻眼睛。”
歐陽嘉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了,追問道:“什麼樣的眼睛?”
“就……跟一般犯罪分子的眼睛差不多吧。”楊可撇嘴說,再度被歐陽嘉刀子一樣的眼神刮了一下才正經地說,“挺奇怪的,看起來像是個人的眼睛,但是眼白部分是血紅的,還不是那種熬夜的充血血絲,是全紅的。”
在血紅血紅的鞏膜中間,是漆黑的眸子,床底下的光線並不好,時間又太短,他此時記不起那個眸子裏有沒有跟人類一樣的瞳孔,但是,莫名的,他心裏有一種直覺:沒有。
躲藏在床底下的,是一個長著人的形狀,穿著衣服,力大無窮,又能把自己趴成一張人餅,好擠進床底下那麼狹窄的空間躲避的怪物,它行動極快,卻是用四肢著地爬行的,有著人的眼睛,卻長成紅黑相間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