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可簡單地說完了前因後果,眼睛發亮地看著歐陽嘉,才發現她的變化,趕緊恭維了一句:“你換了發型?很好看啊。”
“廢話。”歐陽嘉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昨天那個樣子能見人嗎?跟鬼似的。”
她看了一眼酒店大堂的掛鍾,迎著楊可期盼的目光,漫不經心地說:“就這事?影響我吃早餐。”
“哎?”楊可傻眼了,看她轉身要走,急忙跟上,唯恐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強調地解釋,“皮老板的意思,是能托關係,趁著律所內部轉移執行律師的機會,讓我們看一眼爸爸的遺囑,親眼看到是怎麼寫的。”
“哦。”歐陽嘉歪了歪頭,她還不大適應自己留了幾年的頭發一朝變短,感覺平衡都保持不大好,隨意地答應了一聲,卻沒有停下步子。
楊可急了,悄聲說:“你不想知道,那個姓秦的是不是在胡說八道?”
“不想。”歐陽嘉回答得很快,這時候手機微信提示音響了,她皺著眉頭摸出來,看著曆史信息,似乎已經對這個話題沒了興趣。
楊可呆了呆,看她突然轉了方向,在原地打了個轉兒,又追了上去,難以置信地問:“你真不想知道遺囑上寫了什麼?”
“不想。”歐陽嘉站住,大拇指飛快地劃著手機屏幕,順嘴說道。
“可是……這不是你的心結嗎?”楊可結結巴巴地問,“其實這麼多年,我也知道一點你的心事,你不相信爸爸對你是真的有感情,所以你也一直不敢把內心的感情交付出去,裝的若無其事,好像這樣你就不會受傷害了,秦東升說的,你不管信不信,都要裝作不在意,可是一切都過去了,現在是個好時候……也許,也許……”
歐陽嘉緩緩把目光從手機上移到楊可臉上,平靜地說:“楊可,什麼時候做改行心理谘詢了?”
“我是關心你啊。”楊可呐呐地說。
“就像你說的,不需要。”歐陽嘉斷然拒絕,“我一個成年人,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她豎起一根手指頭,強調地說:“同時,我也認可任何一個成年人,都有對自己的行為負責的能力,不管是你,還是我爸爸,他的遺產給誰,我不關心就是不關心。”
“哪怕是給了你呢?”楊可追問道,執拗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嘉嘉,有時候一時的猶豫會錯過很多事的,也許兩年之後,如果真的沒有消息,被確認死亡之後,遺囑被宣讀,才發現爸爸是愛你的,那你不會因為這兩年的冷漠而後悔嗎?”
歐陽嘉一瞬間有很多話湧到喉嚨口,非常想大喊‘那他會因為這麼多年對我的忽視和冷漠而後悔嗎?’,可是忽然間,不知道怎麼的,一股心灰意冷的情緒籠罩了她,讓她連辯駁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是疲倦地露出一個微笑,輕描淡寫地說:“是啊,我不在乎。”
說完,她越過呆住的楊可,往門外走去,丟下一句話:“抱歉,公司有急事。”
歐陽嘉出現在公司裏的時候,幾乎每個人都對她投來驚訝的目光,難得有稍微清閑點兒的同事迎麵走來,吃驚地問:“你不是休假嗎?”
“啊,是——”歐陽嘉還沒說完,小助理就從格子間裏像一頭橫衝直撞的大白鵝一樣跑了出來,搶先道:“蕾娜!你上次弄丟的耳環我撿到了,這邊這邊,來這裏拿!”
同事有些詫異地看了看歐陽嘉光滑完整的耳垂,還沒等再說什麼,小助理已經風風火火地拉著歐陽嘉跑了。
小助理不由分說地拉著歐陽嘉來到樓梯間,還探頭上下看了看確定沒有人,悄聲說:“小心無大錯,我知道William他們經常會躲到這裏來抽煙。”
歐陽嘉任她鬼頭鬼腦地四下張望,她關心的不是這個,追問道:“你剛才在微信上跟我說有事,是什麼事?”
小助理和她本人都清楚她根本沒丟過什麼耳環,但是看她這麼遮遮掩掩的樣子,歐陽嘉總有點大事不妙的樣子。
“是這樣的。”小助理拿手擋著嘴,湊近她,格外小心地說,“你上次叫停的那個慶安銀行項目,好像本傑明親自又開始了,初期要注資這個數。”說著神神秘秘地伸出手比著,“已經提交審核了。”
歐陽嘉本來沒指望聽到什麼內幕消息的,但小助理這句話卻炸得她陡然清醒過來,難以置信地問:“怎麼會!?我明明跟他說過,這個項目不能做,對方對我們有隱瞞!我走的時候項目組都已經解散了!”
那時候她以為自己手上長出了怪物,要解決它,勢必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幾乎是懷著悲壯的必死心情出發的,所以在做手術之前先把自己手邊的事安排得明明白白,免得一組的人會因為自己的突然消失而群龍無首,導致幾個月的心血白費,怎麼羅明那個混蛋又跳出來重蹈覆轍了呢!當時自己跟他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等等……歐陽嘉扶住額頭,竭力地回憶著當時她跟羅明說的那些話。
話的確都是自己說的,可是……自己什麼時候知道慶安銀行馬上要到賬的那五個億會收不回來,又怎麼知道慶安銀行董事長身體不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