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的時候,尤立桐接到了第二份鑒定結果,和三院本院出的結果放在一起,毫無二致。

那個漂亮苗條的小姑娘,和他的親子關係:成立。

這隻有兩種解釋,第一,那就是尤甜甜,第二,他不知道在外麵什麼時候有個這麼大的私生女,突然從天而降掉到麵前來。

尤立桐摸著心口想了半天,還是決定相信第一種可能。

他力持鎮定地推開門,在走廊上站了一夜的手下依然筆直如鬆,精神抖擻,看他出來,唰地一下報以問候的目光,他木然地揮揮手,問陶秘書:“小姐住在哪個房間?”

陶秘書人精,從這句話裏立刻就捕捉到了全部信息,急忙回答:“就在這裏,6號病房。”

他看著尤立桐走向房間,推開門進去,暗自思索:難道那位真的是大小姐?可是一個人怎麼可能在短短三天都不到的時間裏變化這麼大?

尤甜甜這一夜經曆得也夠多了,雖然表麵上不表現出什麼,但精疲力盡之下,腦子裏還是翻江倒海想了很多才勉強睡著,這時候躺在被子裏還在沉睡,蓬亂的鬈發濃密地圍在她明麗的心形小臉周圍,嬌豔飽滿如初開的玫瑰花瓣,嫩得吹彈得破的麵頰上帶著淡淡的紅暈,完美扇形的眼皮緊閉,濃密的長睫毛覆蓋著,小嘴巴微微嘟起,好像夢裏也在跟誰生氣。

尤立桐在床邊坐下,一聲不吭,隻是沉默地端詳著這張臉。

昨夜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個纖細苗條的身姿,處於一種驚嚇到不願意承認的心理,甚至沒有往這張臉上多看幾眼以確定是不是自己的寶貝女兒,連體型都變了,臉還能不變嗎,他拒絕相信這是尤甜甜。

但是現在,DNA檢驗結果已經出來了,他終於可以坐下來,好好的,不再帶著本能抗拒地看清楚這張臉。

他坐了很久,久到窗外的晨光逐漸亮起,打破夜晚的陰暗,這張小臉在他的視野裏一點點變得清晰,剛才隻能看到輪廓,現在則所有的細節都在晨光中暴露無遺。

尤立桐緩緩地眨了眨眼,長久盯著一個地方,讓眼睛很酸澀,很難受。

難受到甚至流出了眼淚……

尤甜甜睡得不算沉,稍微動了動,不太情願地睜開了眼睛,‘唔’了一聲,有些迷茫地看著出現在視野中的尤立桐,嘟囔著問:“爸爸?你怎麼了嘛。”

尤立桐微笑著,不引人注目地用尾指擦去了失態的淚痕,看著女兒睜開的大眼睛,再度感歎道:“甜甜,你長得很像你媽媽啊。”

“什麼呀?”尤甜甜在枕頭上歪了歪頭,帶著困意嘀咕道,“小時候你也經常這麼說啊,我當然像媽媽了。”

尤立桐當然不可能告訴她,也就從五六歲開始,尤甜甜就再也沒擺脫過小胖墩的樣子,臉上肉嘟嘟的,五官都看不太清楚,哪裏還能看得出逝去妻子的模樣。

他搖了搖頭,欣慰地說:“原來,我家小公主長得是這麼好看的啊。”

尤甜甜皺著眉頭,用力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這才想起來這不是跟平常一樣的起床,自己是第一次用這種減肥之後的麵目見老爸,心裏一慌,騰地一聲就坐了起來,結結巴巴地說:“爸——爸爸,你聽我解釋!其實……其實呢,是這樣的!”

“不用啦。”尤立桐忍住眼中的酸澀,看著晨光裏亭亭玉立的寶貝女兒,用一種傻爸爸特有的溺愛口吻說,“你說什麼爸爸都信。”

“啊?”尤甜甜張著小嘴,愣住了,她本來和藍桑她們抓緊時間對了一段口供,就為了騙過尤立桐,自覺還是有破綻,但是時間有限來不及布置現場,也隻有這樣了,心裏正在忐忑,沒想到尤立桐突然來了這麼一句,搞得她全部準備都落了空。

尤立桐把手伸到她頭上,不輕不重地揉了揉,笑著說:“看到你沒事,爸爸就滿足了,別的……就當是你的小秘密好不好?爸爸不想知道。”

“可是……”尤甜甜糾結地絞著手指,“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很突然,很……可怕?”

尤立桐的目光落到她的手上,從前這孩子的小肉手胖得像個饅頭,每一根手指都圓滾滾的,給她買過鑽石也隻能鑲成項鏈,不然戴在手上就像個蛋糕上的果仁一樣,可是現在,她的小手秀美纖細,手指白白的,嫩生生的,像剛抽芽的小蔥管一般,美得讓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拉著十八歲的小妻子的手,給她戴上訂婚戒指的那一天……

“怎麼會呢,你是我女兒,隻要這一點就足夠了。”他疼愛地拍拍尤甜甜的頭頂,起身道,“既然醒了,就趕緊刷牙洗臉去吧,等會兒我們一起吃個早飯,哎呀,甜甜呀,你要多和爸爸相處一點時間,讓我好熟悉你現在的樣子。”

說著,他一邊搖頭一邊走了出去,尤甜甜呆滯地坐在床上,半晌才徹底清醒過來,抱著頭,又喜又驚地倒回被子裏:“哇塞!這就過關了?!我爸爸真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