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楊可本來約自己吃飯,後來放了鴿子,說要去進貨,這還算正常,第二天早早趕到自己這裏借走了小花,他一向是得了什麼石頭都要讓小花摸一摸看‘能不能吃’的,這也是很平常的事,但為什麼他在發現這種石頭裏麵真的有‘死去的種子’之後,就突然不見了呢?

按照他一貫的行為方式,這種和小花有關的重要消息一定會第一時間和自己分享的,畢竟之前那麼多次危機狀況,他們都是一起闖過來的,自問兩人就算已經沒有了夫妻之實,還是可以互相信任彼此交托的朋友關係。

是什麼原因讓楊可瞞著自己,一個人行動了?和這些奇怪的麻癩石頭有關係嗎?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比如……

這些石頭來自什麼地方?

歐陽嘉一把抓起小花剛才挑出的幾顆斷裂的筋脈石,握得緊緊的,吆喝了一聲:“小花!走了!”

她撲通撲通地跑下樓,站在原地想了想,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西馬巷的‘市民健身花園’走去,這是一個小小的綠化角,市政加了些健身器材,因為三裏是大學宿舍,所以很多退休教職工就愛泡在這裏跟老朋友聊天散心,等吃飯的點兒才會回家去。

果然,她站在路口看了一會兒,就找到了一個依稀有些印象的麵孔,歐陽嘉努力讓自己的臉上表情緩和起來,不再那麼緊繃嚴肅,微笑著走了過去,打了聲招呼:“叔叔好。”

那個正和嬰兒車裏的小孫子玩‘鬼臉躲貓貓’遊戲的老人聽見了,詫異地抬起頭來,打量了她幾眼,也笑了:“喲,這不是老潘家的閨女?今天怎麼過來了?”

“是我呀。”歐陽嘉笑得人畜無害,“過來看一下屋子,打掃一下,畢竟長期沒有人住,怕水電什麼的出問題。”

老人歎了口氣,同情地問道:“你爸……還沒找著呢?有什麼消息沒有?”

歐陽嘉適當地做出黯然的神色,搖了搖頭,沒說話。

事實上歐陽嘉不管是婚前還是婚後,來這裏的次數和停留的時間遠遠趕不上楊可,附近的老鄰居對她的印象也隻停留在‘臉熟’的份上,但這個老人是潘教授地質係的老同事,幾十年的交情,關係好,看見她難免就像看見自家孩子一樣親近,安慰道:“不急,啊?這種時候就要相信咱們人民公安,一定會把你爸找到的。”

歐陽嘉點點頭,勉強笑著說:“是,我也這麼想。”

她伸出手,露出掌心的幾塊斷開的筋脈石,狀若無意地說:“您也是地質係的教授,能不能跟我說說,這是什麼石頭?很貴重嗎?”

老人看了一眼,樂了:“嗨,阿拉善瑪瑙啊,不值錢!以前戈壁灘上隨便撿的,像我們年輕時候去內蒙搞勘測,開車經過啊,路邊到處都是,跟普通玄武岩石灰岩啊一樣,沒什麼收藏價值,也就是這幾年,商家炒作起來了,倒正經成了個文玩的範疇,哪跟哪兒的事啊!”

他拿起一顆,看著斷麵,認真地說了一通,什麼‘含二氧化矽的熱液填充火山岩’,硬度,分子結構,聽得歐陽嘉頭大,隻是牢牢記住了兩個地名:阿拉善,戈壁灘。

歐陽嘉正想找個什麼借口告辭,老人忽然噝了一聲,認真地想了想,又笑了,打趣地說:“怎麼?是你摔裂的?”

“嗯……啊,是的,我擦櫃子來著,積灰……不小心碰掉了。”歐陽嘉含糊地說。

沒想到老人笑得更大聲,指著她說:“你呀,小丫頭這不巧了嗎,又是你幹的好事!我記得你小時候,兩歲多還不到三歲的時候,你就幹過一模一樣的事,把老潘一個戈壁石的標本給打翻了,摔成兩半,好家夥,你爸爸可是好好發了一頓火。”

歐陽嘉心頭一跳,直直地看著他,低聲問:“您說的是真的?我小時候還幹過這種事?”

“可不嘛。”老人興致勃勃地說,“那時候我們還都住在學校後門的老宿舍樓,牆薄,隔音差,大白天的我聽見你在哭,趕緊過去敲門,你爸爸正數落你呢,你坐在地上哭鼻子,那塊戈壁石,哎,就是這個品種,挺大的,有四十多厘米高,比現在這些小家夥可值錢多了,在地上摔八瓣兒了。”

“那後來呢?”歐陽嘉急切地問。

老人剛要開口,臉上忽然掠過一抹尷尬的神色,幹笑著說:“後來能怎麼的,你畢竟是老潘的閨女,他還能為你摔碎個戈壁石就怎麼著你不成,就是晚上他們夫妻倆吵起來了,哎,這個兒童教育啊,的確是觀念不同就容易產生矛盾,什麼時候都一樣……丫頭你也別在意了,都過去了,當時大家年輕氣盛,這麼多年啦。”他說著,有點難過地搖了搖頭。

歐陽嘉從他晦澀閃躲的語氣裏,慢慢地聯係起了前因後果。

兩歲多,不到三歲,那應該就是爸爸媽媽離婚的時候了……他什麼意思,難道就是因為自己摔碎了戈壁石,所以,兩人越吵越凶,最後導致了離婚?

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