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雲起隨口答道:“我給了她二兩銀子。”
蘇晚臉色變了變,眼中閃過驚異之色,但很快又壓了下來,呆滯在原地,“……大人您再說一遍?給了她多少錢?”
“二兩銀子。”司雲起果真又重複了一遍。
現在,蘇晚是想笑也笑不出來了。
她知道司雲起有錢,但沒有想到竟然能揮霍到如此境地。
她現在真想說一句,下次有這種活,找她啊。
她不止會驗屍,其實功夫也很不錯的,要從房間裏搜出一個簪子,也是可以做到的。
司雲起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重新抬頭看向柳煙兒,“柳姑娘,對這個簪子,可熟悉?”
柳煙兒抬頭迎上他的目光,眼中毫無懼意,“自然熟悉,這是奴家的簪子。”
“那這枚簪子是誰送你的?”蘇晚此番,終於知道了司雲起來這裏的目的。
“侯府二公子。”
柳煙兒垂眼笑了一下,隨後又似乎十分刻意地說道,“不過這簪子我分明是借給了一個友人,怎麼如今會在大人手中?”
“你借給別人了?”
蘇微怔,莫非用簪子殺人的不是柳煙兒,“你借給了誰?”
柳煙兒起身走至窗邊,手指輕撫著窗台上的梔子花,“那人覺得我的簪子好看,就說要給妹妹打一個一樣的回來。”
妹妹?
蘇晚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人影。
隻聽身旁司雲起輕笑道:“你說的友人,可是姓江?”
……
三人回到侯府,馬車剛停下,蘇晚便先一步探出頭來。
“我就見了江黎清一麵,還覺得這個長得眉清目秀的,應當是個正直人,卻沒有想到……”
她忍不住歎了口氣,“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司雲起目光不著痕跡地一轉,“你從哪裏看出來的他正直?”
黑鷹跟著說了一句:“大人說得對,這種看過去白白淨淨的男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更何況,他竟然還住在出嫁了的妹妹夫家?貪圖富貴罷了。”
白淨的男人?
蘇晚抬起頭,不經意地看向司雲起。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司雲起冷冷地開口,“你想說什麼?”
“屬下什麼都沒想。”
聞言,司雲起像是故意湊在她耳邊,低笑道:“我記得你還不是六扇門的人,倒也不必稱屬下。”
第二次了!
蘇晚很想附和的笑一下,卻始終沒能扯動唇角,硬著頭皮說道:“在蘇晚那心中,司大人就是蘇晚的大人,一日為大人,終生為大人。”
人不能跟錢過不去。
“狗腿。”黑鷹暗付道。
蘇晚狠狠地一把擰在他後背上,“我聽見了。”
“你聽錯了,晚晚姐。”黑鷹疼的嗷嗷叫。
蘇晚冷哼一聲,這才放過他,“那大人,既然都已經知道誰是凶手了,我們還要等嗎?”
“剛才我跟你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蘇晚輕輕點頭,司大人讓她無意中,向江菀透露已經知道凶手的事情。
“那就按照原計劃做。”
晚上回到府中後,蘇晚簡單梳洗過後就去找了江菀。
在屋內服侍的丫鬟,正是那日在她屋裏的那個。
自從知道了這個丫鬟已經倒戈之後,蘇晚看她的神情,就越來越不對。
江菀剛梳洗完準備看書,此刻見蘇晚過來,笑著朝門口走了過來,“蘇姑娘怎麼這麼遲過來,可有什麼要緊事?”
蘇晚從容不迫地將腦海中構思好的話一股勁說出來,“也沒有什麼,就是想問問少夫人,這裏有沒有什麼去疤痕的藥膏,前兩日幫著大人查案,不小心在腿上劃了一道,雖然蘇晚一向不拘小節,但畢竟……”
“我明白,姑娘家還是比較在乎自己的身子的。”
江菀看了看她的神情,笑著讓丫鬟去將櫃子裏的積雪苷霜拿來。
江菀溫柔道:“這個積雪苷霜對凝傷祛疤很有效的,不過蘇姑娘還是要多多注意身子,畢竟姑娘家,萬一打打殺殺,傷到了哪裏可不好。”
蘇晚接過藥膏,收進了衣袖之中,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我知道的,不過幸好大人已經知道凶手是誰了。”
江菀被她說的話震住,下意識的就要鬆開手中的書卷,“姑娘方才說,司大人已經知道了……凶手?”
蘇晚眼珠輕轉,重重地點頭。
“那凶手是誰?”
“我也不知道,大人沒有告訴我。”
蘇晚歎了口氣,麵色一臉愁容,“可能他覺得我比較單純容易被騙,怕我提前給凶手發現了,讓他趁著天黑逃了出去。”
“……這樣啊。”
江菀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似乎還想問些什麼。
蘇晚袖口一拂,站起身來,江菀的話音頓止。
察覺到她心中焦急,蘇晚心中微動,自顧說了一句:“好了,時間很晚了,那我也就不打擾少夫人休息了。”
在人走後,江菀連忙起身,草草地收拾了點東西,緊接著往屋外走去
蘇晚回到房中的時候,屋中隻有司雲起一個人,他正悠然自得地喝著甜粥。
她走上前坐下,雙手交疊趴在桌上,很是乖張的模樣,“大人,那江菀果然在我走後,沒多久就出門了。”
“哦?”
司雲起淡然道,“那你覺得她去見誰了?”
“能讓她這麼慌張的,應當是那位金二少爺了。”
蘇晚一臉的肯定,“所以現在我們要做什麼?”
司雲起從一旁的籃中拿出另一碗甜粥,放在蘇晚的麵前,“這個粥不錯,喝一碗。”
蘇晚抬首看他,很是不解為何大人要讓她現在喝粥,忍不住心中好奇,問道:“喝粥?”
“是。”
司雲起重新拿起自己碗中的勺子,“喝完之後,就回到你屋裏去睡覺去。”
深夜,侯府的後門站著兩個人。
當就可以到幽州,到時候
江菀慌忙地將將手中的包裹塞給他,“金殊,我給你準備了馬車,這裏還有些盤纏和衣裳,你現在走的話……”
金殊推開她遞來的包袱,退後一步,“我為何要走?”
“你!”
江菀咬牙,滿目悲痛的雙眼凝望著他,“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在隱瞞什麼!我知道金承是你殺的……”
金殊臉色微變,想要開口辯解些什麼。
突然,樹上傳來一道頑劣的少年聲,“這麼晚了,你們在這聊天真的不怕遇到鬼嗎?”
“是誰?”金殊忽然轉身。
黑鷹從樹上跳下來,不慌不忙地朝二人走近,“二公子,少夫人,可讓我久等了。”
子時三刻,侯府正堂燈火通明。
金老夫人從門口緩緩走出來,應當是從睡夢中被喚醒,隻是簡單地換了套衣裳,梳了頭就來了。
她銳利的眸光直盯著司雲起:“敢問司大人,殺害我孫兒的凶手是誰?”
司雲起沒有開口,眼神掃向跪在地上的二人,淡笑道:“老夫人看著此情此景,還不明顯嗎?”
“你胡說!”
金渝就站在一旁,這時候第一個衝出來。
司雲起走到江菀的身邊,笑著頷了頷首,“且不說今晚發現少夫人想要逃走,本官這麼說自然是有別的證據。”
他轉頭向黑鷹伸出手,黑鷹遞給他一個布包。
當著眾人的麵,他翻開那個布包,“少夫人可曾記得這個簪子?”
“這是……”
江菀頃刻間臉色慘白,怒目瞪著站在角落的鬟。
小丫鬟表情不變,倒是比江菀鎮定不少。
不過一旁的金殊,在看到簪子的一瞬間,身子反倒僵了一下。
“本官派下屬查驗過,這金簪上麵確實沾過世子的血,這可是從少夫人的房中搜出的東西,不知道少夫人要如何解釋?”
金老太太難以置信地看著跪著的這個看似柔弱的孫媳婦,“菀兒?真的是你?”
江菀癱跪在地上,“不是的祖母,不是……”
不是她殺的。
“承兒的爹走的早,若不是承兒還有一個世子的名號,我們晉安侯府早就沒了。”老太太撐著坐下,“真是造孽啊……”
江菀緊緊地握著拳頭,不能說,不能告訴老夫人,金簪的來曆,她戚戚閉上眼,“是我殺的……
“少夫人!”
“菀兒!”
江黎清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他聽小廝說了這邊的事情,連忙從他的客房跑了過來,衣衫還未穿戴整齊。
“既然少夫人承認了,那這個案子也算是結束了。”
房門驀地被推開,江黎清用眼角狠狠地瞪著金殊,滿腔怒氣齊集心頭,恨聲道:“金殊,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承認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而去,聚集在金殊的身上,反觀金殊一臉的正直,“江兄,讓我承認什麼?”
“這枚簪子,分明就是你的!”
見沒有人說話,江黎清咬牙繼續說道:“我那日,分明在你書房內見到過這枚簪子,你還說不是你的?”
他知道,這個時候,金殊絕不會承認這枚簪子他已經送給了柳煙兒。
與煙花之地的女子有勾結,犯了老太太的大忌,金殊若是想繼承侯府的位置,就隻能吃下這個悶虧。
“你說看見就看見,可有別的證據?”
金殊的語氣還是那般風輕雲淡,似乎江黎清這般質問的人,並不是他,“憑什麼要相信你的一麵之詞?”
“你還狡辯?”
江黎清麵對這樣的金殊,眼神微微閃爍,“這……分明也是你的一麵之詞,誰能證明這金簪不是你的。”
金殊笑容依舊,眼神緊盯著江黎清,“江兄,沒有證據的事情,可不敢胡亂揣測,你憑什麼覺得,是我殺害我自己的親兄弟?”
“我……”
“哥哥,你別說了。”
江菀淚如雨下,阻止這兄長的話語,“是我殺的人,我說是我殺的,就是我殺的。”
“江菀,你瘋了嗎?”江黎清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司雲起並不在意他們之間的恩怨情仇。
此刻也隻是拍了拍黑鷹的肩膀,讓黑鷹上前將江菀拿下。
“住手!”
江黎清看著妹妹瘦弱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放開她。”
“凶手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