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長的手指翻弄幾下,紙包裏麵包著兩顆琥珀色的糖。
這難道是大人留下的?
沒想到司大人還是個貼心的,知道藥苦,還給她留了糖。
她不禁笑了笑,將兩顆糖一起放入口中,細細品嚐起來。
“唔,這個味道倒是很熟悉,是桂花……”
話語戛然而止,蘇晚大驚失色地翻身下床。
走到司雲起方才站著的地方,看向窗外。
雖然很不起眼,但她還是注意到了,在屋簷旁邊,有幾個淡淡的腳印。
連她都注意到了,司雲起定然也注意到了。
蘇晚呼吸一滯,將手中的紙包揉成團。
辰時,司雲起幾人整裝待發,準備前往賈府參加宴會。
臨行之前,他又走向了蘇晚的房間,準備看她一眼。
可還未敲門,門就從裏麵打開了
蘇晚整理好了衣裝站在門口,看著麵前的眾人,“我跟你們一起去。”
“你還病著,不準胡來。”司雲起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睛。
“下午睡了一覺,已經好了大半了,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沒有大礙的。”
“不行。”
見司雲起仍然不心軟,蘇晚幹脆賭一把,“大人大老遠將我這個無關緊要之人帶來,難道就是為了讓我在這客棧裏睡覺的嗎?”
司雲起臉色一變。
蘇晚知道,自己這句話,似乎是戳到了他的心坎,應當是賭對了。
他們對自己已經開始起疑心了。
兩個人僵持了許久,冷風從客棧的大門貫入,吹動蘇晚額間的劉海。
司雲起心中思緒萬千,想到了將碗勺送到廚房的時候,那幾隻爬上碗邊的螞蟻。
歎了一口氣,隨口說道:“罷了,跟著吧。”
“謝謝大人。”蘇晚眉眼一彎。
司雲起垂頭看她,這才注意到她今日的著裝,眼中閃過一絲驚豔。
蘇晚下意識地扯了扯衣袖,“那套粉色的穿了好幾日了,前些天落雪弄濕了裙擺……”
其實是她有些潔癖。
一套衣服穿了好幾日,已經是上限了,更何況裙擺弄髒了確有其事,她著實不樂意再穿。
蘇晚今天換了一套海棠紅色的襦襖,頭發一半綰起,一半披在肩上,簡單地插了一支銀釵。
唇上還點了點胭脂,倒是沒有半點大病初愈的模樣,整個人鮮妍得像是漫天飛雪中的一束紅梅。
她低著頭,“……還是說,我穿著一套不太合適?”
司雲起沒有反應過來,像個楞頭小子一般回了一句,“很好看,紅色很襯你。”
聞言,蘇晚臉頰不自覺地泛紅。
在馬車上,黑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蘇晚,甚至一點都不避諱地上下打量著她。
蘇晚見黑鷹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並未生氣,反倒抬眼衝著他笑了笑。
黑鷹偏開視線,耳根也有些紅,“咳咳……晚晚這一身衣服。可比前些天要精致得多了。”
到底是姑娘家,被誇獎心裏總是開心的。
蘇晚自是暗下得意,睜著水靈靈的眼睛,看向黑鷹,問道,“小白你說,我這般打扮好看嗎?”
其實她從未穿過如此鮮豔的衣服,因為自小便學著當仵作,每日接觸的都是冤死的、枉死的人。
平日裏穿的多是素色的衣裳,也算是對死者的尊重。
進了六扇門之後,更多的反倒是那黑色的官服,對這些衣裳更是敬而遠之。
前些日子穿的粉裙,已經是這幾年來穿的最豔的一套了。
這套衣服是他們昨日出去采購的時候,偶然看見的,她一眼就看中了,實在是喜歡的不得了,她以前最喜紅色。
“比你平日裏的打扮好看多了!”黑鷹連忙點頭,隨即他又想到了些什麼,“不過……”
“不過什麼?”
蘇晚忽然有些緊張了起來,擱在膝上的雙手,忍不住攥了攥。
黑鷹笑道:“這一打扮,倒是不像是鬟了,倒更像是夫人。”
司雲起本是閉著眼休息,聽黑鷹這句話,眉眼瞬間凜冽起來,“胡鬧,瞎說什麼。”
黑鷹沒有聽出大人話語中的警告,自顧說道:“本來就是啊,這一套衣服少說也有二兩銀子,哪有鬟身上穿這麼好的,幹脆今天就別演丫鬟了,換一個身份。”
“這……這怎麼可以!”蘇晚眼中閃過一絲羞赧。
黑鷹順口說道:“反正都是演戲,演什麼不一樣呢,你說是吧大人?”
司雲起沒有回答。
側著頭,盯著某人精心打扮的麵容,見她耳邊的碎發有些淩亂,下意識地抬手撫了撫,將她的碎發攏到耳後。
蘇晚愣了愣,不經意地抬眼,便和司雲起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一時有些尷尬,疊在膝上的雙手交纏著。
方才被小白盯著倒沒覺得什麼,現在換成大人,怎麼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立馬收回了視線,低著頭看這腳上一雙棕紅色的圓頭靴,隱約覺得臉在燒。
該死,這圓靴也是大人掏錢買的。
不到一刻鍾,馬車就停在了賈府門口。
馬兒一聽下,蘇晚便逃也似的下了車。
頭也不帶看身後的人一眼,仿佛身後跟著一頭會吃人的老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