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十分寬敞,視野開闊,晴天時走到陽台往外望,能欣賞到很美的風景,童恩看著他走過去,熟悉的背影令她回想起第一次在這裏吃飯他曾說過的那些話。

如果你不想住下,風景再美,雲煙而已

不占有就不是我的

陰雨不停,本是極為沁人心脾的風光此時卻是滿目瘡痍,不管是一叢叢挺立而高大的梧桐樹,還是青翠矮小的灌木叢,又或是寒冬中淩寒獨自開的幾株臘梅,無一被雨水打濕,被東風捉弄,可這樣的背影竟然與眼前這個站在透明落地窗前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融為一體,他的影子投在地上,仿佛也置身風雨中。

此情此景倒映在眼中,童恩莫名感到一種蕭索與淒冷。

她似乎能聽到窗外的雨聲風聲,似乎能看穿那全副武裝披著麵具的男人心裏的孤寂,她懷疑是否是因為這份常人難以觸及的寂寞才使他分出另一個我去填補那些空白。

左衍和王一,同一個人有著不同的行事風格,可到底他們還是同一個人,左衍不想放她走,王一是不是心底也有一絲絲不舍?

童恩不禁被自己的想法震撼到,她還在奢望什麼?其實她嘴上說放手她心底還是放不下這個意外闖入她生命的男人。

一直背對著她的男人忽然悠悠地轉身,側臉朝她看過來,露出一個極淡的笑,與他身後的狂風暴雨形成非常大的對比,童恩沒想過他會有這麼溫和的笑容,和煦得像晴天的陽光,笑裏藏著幾分少年氣質,在如此暗色調中他卻像年輕了十歲,童恩愣住,一張唇紅齒白青春張揚的臉在腦海中慢慢浮現。

她有些恍惚,直到不知不覺他已經走到自己身前,她聽見他說:“我一向對天氣時好時壞沒什麼感覺,不過我更適合黑夜。我對環境也沒什麼感覺,不過我喜歡安靜。”他朝四周看去,環視一圈後露出潔白的牙齒道:“如今看來白天也很好,下雨天也很好,有你在的空間時間裏都非常好。”

他的目光冷又有明顯的熱切,在寒風中生火是很困難的一件事,讓一個本質就陰冷的角色擁有熱情難上加難,童恩不是很懂她是什麼地方讓他這樣開心,聽了他的話又羞赧又不安。

可他是左衍不是王一,一想到這,她伸出手想摸摸他側臉的手又縮了回去,然而左衍似乎意識到她要做什麼,大掌陡然伸出,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臉上,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我說的都是真話,沒有半句虛假,如果有,罰我再也見不到你。”

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堅定誠實得叫人不敢懷疑半分。

“你不信?”

她的沉默讓他皺了眉頭,眼神中的光芒霎時暗淡,童恩紅了眼眶低下頭,男人扳起她的下巴,英俊的臉散發著濃濃的冷峻,那雙魅惑的眼睛真的可以吸走一個人的靈魂。

如果換作他們沒分手之前,童恩會感動得不知所措,如果換作王一跟她講這番話,她會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一半的他冷漠無情;另一半的他卻滿眼寵愛她就像在水深火熱之中掙紮,不停掙紮。

未能做出一個決定之前,她隻能壓下從胸腔溢出的沉悶和煎熬,勉強掛起一個笑安撫眼前人:“我相信。”

抽走被他緊握的手,轉身,她往客廳外走去。

左衍收回注視她的視線,沉默地站在原地,站姿挺拔挑不出瑕疵卻冷漠苛刻,一張剛毅俊美的臉在晦暗不明的光線中過分冷靜,氣質森冷自持的男人曾認為自己不會被任何人任何事幹擾,可剛才他才清楚原來一句話也能有原子彈的威力。

童恩走了出去,韓成跟她相視一眼立刻走進客廳,臉色並不好看。

廚房裏,林姐正在熬中草藥,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鼻而來,童恩遠遠地看去,見她用濕毛巾將滾燙的砂鍋拿起來,往一個小碗裏斟出一些棕褐色的藥汁。

童恩走了過去對林姐問道:“林姐你生病了嗎?”

廚房裏彌漫著苦澀的藥味,有些難聞。

林姐愣了愣,歎了歎氣:“童小姐,這藥不是給我熬的,是熬給先生喝的。他最近胃病又犯了,不按時吃飯也不怎麼肯喝藥,上次家庭醫生說要是不好好調理怕是得住院了。”她一邊說著一邊把碗裏的藥又倒了回去,用小火繼續熬著。

童恩的眉頭一點點緊蹙,“住院”兩個字卡在心頭,握緊了指尖對林姐說:“林姐,這段時間麻煩你照顧他了。”

林姐凝重地看著童恩:“童小姐,照顧先生是我的本職,這怎麼能說麻煩。就是先生在外應酬得多,也不好好調理,我很擔心。如果童小姐能勸勸先生,他一定會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