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國京都,薊陽。
一座背山麵水的府邸座落在薊陽中央,此位置的府邸主人非富即貴,因為能買得起一處宅子的人常見,能買得起一片湖的人少有。
此時整個薊陽城一片熱鬧,這一天是靖國上下普天同慶的日子,可是唯獨這座府邸卻是冷冷清清,一片寂寥。
宅子的主人身著牙白長袍立於湖畔,手執一把綠蕭,借著初冬的寒意吹奏出一曲斷腸人的曲調,那調子悠悠漂蕩在水麵,與寒波交織,讓人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惆悵和思念之感。
“靖王,再過一個時辰,黑巫女將會徹底從這個世上消失。先王先王後的大仇一報,靖國就可以恢複帝王的身份。”來人看著莫靖安的背影,揣度出莫靖安大概是因為懷念先王和先王後所以才會如此惆悵,再加上為了成全白璧洞天這個陣法,將皇位拱手讓給了莫懷,這對於一個王者來說,實在是十分艱難的決定。
莫靖安怔了一下,悵然望著水麵,心裏想著的卻是那個女子。
他的蔚藍始終都在她的身上,那是他姻緣的定情物。
可是,她就要在他布置的陣法中化成飛煙,從此這個人世再無她的影子,莫靖安的心裏依然有隱隱的痛發作,讓他難以放下。
那份感情已經隨著歲月的流逝潛移默化地滲進了他的心底,她的嬌笑,她的聰明伶俐,溫婉善良已如印鑒般壓在心底。
可是現在,她已經是黑巫女祭壇裏的一位使者,她現今的身份和她身懷的巫術都不許她再有回頭的餘地,他又能有什麼樣的選擇呢?
莫靖安長歎一聲,將綠蕭收進袖口,轉頭看著已經身後站立許久的趙霆,“那個白巫女的靈現在怎麼樣?”
“被小南給封印了!”
“你們打算怎麼處置她?”莫靖安風輕雲淡地說著,眼角卻是一絲隱藏不住的寂寥。
“既然她是巫女,不管白巫黑巫總該知道巫女的老巢在哪裏。據臣所知,這祭壇不過是嶽紫陽新建的一處聚集處,而她們真正的老巢恐怕不在我們所理解的空間裏。”趙霆看到莫靖安一臉悵然,似迷失了方向一般,旋即上前說道,“皇上消滅黑巫女此舉實在是造福天下黎明百姓的大事,這也是皇上要受千秋萬代人一同敬仰的曆史功績。”
“本王不求千秋萬代,隻求問心無愧……”莫靖安說完,內心才稍稍安寧下來,繼續問趙霆,“巫女曆來心性堅韌,又從不懼怕酷刑,況且她隻是漂蕩於天地的一縷靈,你們打算用什麼樣的辦法問她?”
說到這裏,莫靖安就想起紫晴所為,他問她要蔚藍的時候,她竟然給他演了一場戲。
不知道這是她本身的狡黠,還是巫女賦予她的狡猾。
“對付巫女,臣有的是辦法,來日方長,臣一定會讓她開口。”趙霆說完,並沒有看到莫靖安露出以往那般的笑意,而是十分深沉地說了一聲,“本王知道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另外,你去告訴莫懷,現在歡慶還為時太早,待確定消滅了黑巫女後再歡慶也不晚。”
“是,靖王。”趙霆站在原地,看著莫靖安進入而湖的晴月樓,背影蕭索。
這讓趙霆覺得有些費解,不知道何時,這位瀟灑不羈,嫉惡如仇的皇上竟然如此多情惆悵起來。
這時,突然有兩個丫頭從側麵的小徑走來,兩人手中一個端著茶盤,另一個則捧著食盒,顯然是來送飯的。
雖然是萬物枯萎的冬季,但晴月樓前的灌木稠密,竟然成了良好的一道屏障,將行人的視線隔開。
“你聽說了沒有,咱們的這位靖王愛上了一位黑巫女,為了保護黑巫女不惜丟掉皇上的位子。”其中一個婢女將聲音壓得極低,低到隻是在呼吸之間,可是趙霆憑著多年修煉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另一個婢女小心看了看四周,“這話不要亂說,雖然現在皇上成為了靖王,但想要我們的腦袋,一句話的事情。”
“我知道啦。但是你不覺得,皇上的這份癡情很讓人感動嗎?這麼多年皇上一直未娶,對那些公主瞧都不瞧一眼,卻對一個黑巫女一片深情,為了她寧願不做皇上,這樣的男子世上還有幾個呢?一想到這,我就忍不住也想做一個黑巫女,若是能有皇上這樣的男子喜歡,那我就是灰飛煙滅也值得了。”婢女聲音裏滿是憧憬,就算看不到婢女的臉,趙霆也能猜得到她此時臉上的表情。
趙霆默默想了想,臉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