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賢總覺得有人在觀察他。
雖然他一直都是被觀察的對象,但是這次未免太過於大費周章,林賢感覺每天都有人在觀察他,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很不好。
林賢向來是我就在這兒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老子不伺候。他脾氣見長,大約是覺得自己反正就這樣了,不如惹得別人更生氣一點,好趕緊痛痛快快地結束這操蛋的生活。
饒清遠卻是看透了,不再被林賢氣的變色,而是冷靜自持地折磨他。龍江大部分時間會過來,然後
跟林賢大眼瞪小眼,林賢一日一日蒼白下去,精神確實很足,大概是曬不到陽光的緣故。
“誰說我想不開的,我當然要想得開了,不一定熬死誰呢。”林賢看著龍江,他腿上的舊傷口這會兒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走起路來已經是很不容易了,他不太喜歡別人看出來,努力走的很順當,倒是看不出來,仔細看的時候,但是也能看出他一時有點不自然。
這會兒正是午後,陽光從外頭那個戒備森嚴的小鐵窗照進來,林賢穿著寬大的黑色上衣,一看就不是他的尺寸——他晃晃蕩蕩地從龍江眼前經過,露出了小腿上猙獰的傷痕,龍江正好說到“我還對你不錯吧,可是你……”,看到那傷口,他終於停了下來,然後就閉了嘴。林賢冷笑一聲,他眉眼看起來要比初次相遇的時候冷峻不少,但是依然是美的,好看的,身上輕浮的氣質硬生生被饒清遠折磨得去了三分,隻剩下病態的陰鬱。
午後,有陽光,有病態陰鬱的小美人晃著大腿從你身邊經過,眼睛卻是明亮如星,一眨一瞥之間,看的人心生愉悅。
陰鬱卻是不陰暗,這個度,恰好了。是龍江喜歡的類型。
所以龍江能夠常來,饒清遠卻是不高興的。龍江知道饒清遠喜歡的是那種表麵沉靜,性格卻是熱情的人,要像飛蛾撲火一樣的熱情,因為饒清遠自己就夠陰暗了,不需要讓自己加倍陰暗。他需要的是一束陽光照亮他的世界。
“你這麼說……就不怕饒清遠……”龍江瞥了一眼林賢的脖子,林賢脖子上咬出來的傷口還沒好透,這會兒察覺到龍江的眼神,林賢沒有說話。
“你們做了這麼多壞事,要熬死誰都不一定。”林賢突然說道,他垂著眼睫,看上去氣勢弱了下來,眼睫在眼睛周圍落下一小片陰影,可憐又可愛。
龍江來了興趣,他心裏頭很是好奇,問林賢道:“我們做什麼壞事了……黑幫……黑道大多都是這樣,我們也沒有去販賣違規的東西,也沒有做些什麼,對你來說,最壞的事情就是將你帶回來?可是,誰讓你長得這麼好看呢?”最後一句話是惡心林賢的,林賢嗤笑一聲,翻著白眼回答道:“那你說你被強奸了還怪你穿短褲了?”
龍江一攤手,林賢卻是被踩了痛腳,蹦起來理論:“是!這是對我來說最壞的事情了,我什麼都沒做,就被你們拉過來了,就因為我和那個該死的人長得很像了?”他喘了口氣,似乎還想說些什麼,最後黯然傷神,垂著頭不說話了。#@$&
龍江有點好笑地看著林賢,他們天天老生常談,幾乎總是陳腔濫調,龍江站了起來,聽外頭的蟬的叫聲漸漸弱下去。夏天也該過去了。
林賢倒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他每日都口無遮攔,把自己當成了花瓶,花瓶倒是不需要扮演,他本身就是個花瓶,他每天都在等待,每天都在確認,卻難得靜下心來,一點一點,像勤勞的工螞蟻一樣搜集著證據,誰都不會發現……林賢握著手,看著自己蒼白的小腿。
他坐在床邊上一晃一晃地搖著,從上到下地大量著自己,覺得自己如果以後有機會出去,一定可以去扮演酷酷的吸血鬼。
“嘻嘻。”他笑了笑,心想,能出去才有鬼了。
“你笑什麼?”一個聲音突然傳來,林賢沒有被嚇到,反而揚聲回答道:“我想笑不行嗎?怎麼這也要管那也要問,你們煩不煩,難不成我還能笑兩聲,就從這裏走了,趕緊去擦擦眼睛行不行我求求你們了饒清遠這個東西能不能派點安靜的人來!”%&(&
那個聲音許久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才笑起來。“呦。”她說:“脾氣不小。”
這是個女孩子的聲音,有點清脆,帶著沒有任何感情的冷漠,聽起來很奇怪,像是機器人擁有了人類的舌頭,雖然能夠好好發音了,但是還是有一種微妙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