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來,等待我的不過是另一場更大的噩夢。
我的腳步停滯不前,跟被人灌了鉛似得,走一步都拖著沉重的包袱。
直到搶救室的門打開,醫生走出來跟我說,“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我一直壓抑的情緒在那一刻猛然爆發,不知從哪裏來的力量,讓我想要推開那個醫生衝進去,可是接二連三的醫護人員走出來攔住我,不讓我靠近。
林小黎不停地在跟他們交涉,得到的結論是,我媽媽是車禍死亡的,但是因為現場情況有些慘烈,導致已經模糊難辨‘人形’,再加上車禍原因還沒有查清楚,所以現在不太方便讓我查看。
“什麼叫難辨‘人形’?小黎,你幫我問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媽媽不是好好地躺在醫院裏嗎?怎麼忽然說沒了就沒了?”我發瘋似地拉著林小黎搖晃,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我的心裏,隻有一種叫做不可置信的東西。
沒有痛苦悲哀的情緒,也沒有一滴眼淚流出來。
因為滿心都是不相信,不可能幾個字!
林小黎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商商,你冷靜一點,你別激動……”
她的話在我眼前越來越空靈。
我聽不清楚她接下來的話,人恍恍惚惚地暈了過去。
在半夢半醒之間,我似乎看見了陸深沉站在我的背後。
是幻覺吧……
我醒來的時候,是第二天的正午十二點,當醫院走廊的大鍾敲響十二聲的時候,我睜開雙眼,隻看見頭頂白花花的天花板,還有掛在我手背上的點滴。
“小黎,我做了一場很可怕的夢,我夢見我媽媽不見了……”我下意識就抓住放在我被子上的那隻手。
指尖傳來的骨節分明剛勁有力的觸感,讓我渾身一震,立馬坐起身來扭頭。
坐在我身邊的人,不是林小黎,而是陸深沉。
我抓著的,也是陸深沉的手……
“對,對不起,陸總。”我收回手。
陸深沉並沒有說什麼,隻是搖了搖頭,吐出兩個字,“節哀。”
這兩個字,把前前後後夢裏夢外所有的真實,都推到我的麵前來,逼得我不得不承認,我沒有做夢。
我媽媽是真的不在了。
我閉上眼睛,片刻之後睜開,平靜地看向陸深沉,問,“陸總,我可以去看看我媽嗎?”
陸深沉的臉上,第一次顯現出為難的神色。
他搖頭,“你媽媽已經火化了。”
我大驚,“怎麼這麼快!沒有家屬的同意,為什麼可以火化?”
我的手緊緊抓著陸深沉的手臂,完全忘記了我們兩個人之間的身份。
陸深沉的目光落在我的手上,沒有推開我,也沒有皺眉頭,而是耐心地解釋道,“秦助理,你要冷靜下來,你母親她,並不是隻有你一個家屬。”
他這句話倒是提醒了我!
還有江家,還有我爸,還有江以安!
是誰給他們的權利匆匆火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推開陸深沉,穿進自己的鞋子裏就朝林小黎的辦公室跑過去,她一定知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我必須要問清楚。
陸深沉也沒有攔我,而是不緊不慢地跟在我身後。
林小黎的辦公室距離我的病房不遠,才跑了十幾步,我就看見了她辦公室裏圍著一群人。
確切的說,圍著的都是江家的人。
他們的臉上,有的寫著期待,有的竟然寫著隱隱的興奮。
卻沒有一個人露出悲哀的神色。
為首的江以安嗓門很大,手裏拿著一份文件舉著給林小黎看,“我說,這同意書我已經簽了,他們說的錢什麼時候才能到賬給我們?該不會是想要賴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