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深沉神色凝重地說了一個‘嗯’字。
隨即他抬起頭朝樓下看。
江以安也架著我朝樓下看,似乎是有什麼人來了……
沒多久,那個什麼人身形還沒有出現,倒是她的聲音顫顫巍巍地衝著樓上喊了一句,“哎呦,以安呀,以安,你快放下刀,義城已經不在了,你要是再有個什麼事情,你要奶奶怎麼活呀!我的寶貝孫子耶!”
上來的人是江以安的奶奶,自然也是我那個曾經所謂的好奶奶。
自從上次跟江家鬧僵了以後,我沒有再打聽過江家的消息,江家也很自覺沒有再騷擾過我。
可剛才江老太太說的那一句話,讓我的心忽然一抽,一時間沒有緩過神來。
同樣沒有緩過神來的是江以安。
他鉗住我的手也有些鬆懈了,他對著江老太太問,“奶奶,你是老糊塗了吧?你跟我爸不是已經先出國了嗎,你又回來做什麼?你等我解決了這個禍害,咱們家幾個人一起走。”
江老太太哭著說,“什麼出國呀,路上我暈車,你爸讓我下來緩緩,我才走出幾步,就眼見著車子被一輛大卡車給撞了!你的爸爸,哎我的好兒子當時就沒有救過來,我的兒子呦,讓我這白發人送黑發人,奶奶心好痛……”
說實話,我是頭一回見著江老太太這麼聲嘶力竭地哭。
我媽死的時候,她笑得比誰都開心。
可見她這悲痛的樣子,現在我竟然一點兒心情都沒有。
她剛才話裏說,江義城死了?
雖說江以安剛才告訴我,我不是江家親生的,可我畢竟是叫了江義城二十幾年的爸爸,忽然間告訴我那個看我不順眼的男人就這麼死了。
心裏盡管不夠悲痛,卻也是空落落的。
江老太太隻顧著哭,江以安不明所以,十分焦急地說,“奶奶!你在說什麼呢!什麼大卡車?”
他邊說著,邊用另一隻手開始打電話,不停地反複播著同一個沒有儲存的號碼。
我離他最近,耳邊是持續的忙音。
那個號碼,已經成了空號。
“我告訴過你,今天即使我讓你走出了這裏,明天你也一樣會橫屍街頭,那個人本來就沒有準備留你,甚至不準備留你全家。”
陸深沉朝前走了一步,彎腰扶起趴在地上哭的江老太太。
平日裏她欺負我的凶樣子全都消失不見了,我的眼中,隻剩下一個可憐的失去了兒子的痛苦母親。
一時間讓我百感交集。
我猜,要不是陸深沉未卜相知,派人去接了江老太太過來,恐怕她也難逃死神的魔爪。
他跟江以安口中的那個人,難道真的是林靜言?
林靜言會下手這麼快準狠嗎?
就在我的思緒還縈繞在誰是幕後主使的時候,江以安終於失去了最後的耐心,他把手裏的手機狠狠朝地上一砸。
薄薄的手機四散開來,留下一地的碎片。
“握草,他媽的居然敢拿老子開刷!”江以安原本有些安定的情緒,忽然間變得暴虐起來。
那把在我脖子上有些微微放鬆的刀,也驟然間收緊。
我感覺到鑽心刺骨的疼痛,痛到飆淚的那種。
可我還沒有流下眼淚來,倒是一滴又一滴冰涼的東西隨著風飄到了我的臉上。
是屬於江以安的眼淚。
誰都是護犢子的,得知自己親爹死了,他不會比當初的我好過多少。
一直以來對他的恨意,讓我想要出口諷刺他。
可脖子上冰涼的觸感又讓我的理智被喚醒,這種時候逞口舌之快,不是純屬找死嗎?
就在我分神的時候,陸深沉在江老太太的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隻看見江老太太十分激動地揮舞著雙手,“以安,以安你放開那女人吧,陸總答應保我們奶孫兩個的命呀,你快收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