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涵,你不能殺了我的孩子,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不能這麼對我!”
陸涵低頭,繼續轉過身拿起一些我不曾見過的手術工具,聲音像是在自嘲,“你說他既然已經忘了你,你為什麼不好好地離開江城,找一個沒有人可以找到你的地方過你的下半生?”
我搖頭,掙紮,眼淚瘋狂地湧出來,從臉上滑進嘴裏,滿嘴的苦澀和絕望。
“我錯了,你放我離開,我一定不會再出現在陸深沉的麵前了。”
在我的心裏,已經把陸涵,左曉菲,跟時秋化成了等號。
他們都是一路人。
他們不會讓我生下陸深沉的孩子。
我掙紮著要下來,卻是翻身摔在手術台下,陸涵過來扶我,卻被我軟著胳膊拍開。
我努力朝手術室的門爬去,就聽到陸涵語氣淡定地沒有絲毫波瀾,“外麵站著誰,你不知道嗎?還是需要我提醒你?”
我腦子都僵住了,好像一瞬間想到什麼,呆愣地抬頭看著陸涵問,“你什麼意思?”
門外站著陸深沉。
陸涵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的意思是,今天陸深沉就是故意過來,故意要抓我去流掉這個孩子的嗎?
不。
我還記得,還記得第一個孩子離開我的場景。
我被送到醫院以後。
冰冷的手術鉗,細長的子宮頸擴張器,成團的酒精棉,刺鼻的消毒水,晃眼的白大褂,猩紅的血水,刺到眼睛流淚的無影燈。
一切一切。
一點一滴,重現在眼前。
那時候,沈牧野看著我,搖頭說,“沒用了,隻剩下胎盤了。”
而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見了。
記憶洶湧而來,眼淚止不住地朝下麵落。
我瘋狂地尖叫掙紮,整個人像精神病院的重症患者。
我嘶啞著嗓子喊,“陸深沉!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
我第一次覺得,忘記連我以後的陸深沉,是那樣的可怕。
他的眼裏,他的身邊,隻有左曉菲。
隻有時秋。
隻有一群會對我不利的人。
我為什麼會相信他?
我渾身冷得如置冰窖,小小的手術台,我怎麼都翻不下去。
隻伸手朝手術室的方向抓著,像是可以隔著空氣抓到救命稻草一樣。
我不停地喊,“顧以欽,顧以欽,救我........”
我有多後悔推開他,跟陸深沉走了。
如果我們兩個人,可以放手一搏的話,或許,或許陸深沉不會那麼輕易地帶我走。
我忘了,他不是那個曾經深愛著我的陸深沉。
他忘了我,他忘了跟我說的‘生同衾,死同穴’的誓言。
他忘了沱江那漫天的河燈。
他真的忘了我........
我哭到聲音嘶竭,“顧以欽....孩子...我的孩子....”
陸涵把無影燈打開,手術工具車推到跟前,隨後戴著消毒手套的那隻手像是在鋼琴鍵上跳躍般挑揀著,神色冷冷地看著我,“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是不能為你或者我而左右的。”
“既然不能反抗,你要試著去接受他。”
我緊緊咬著下嘴唇,看向陸涵,眼睛裏紅的可以滴出血,“你要是敢傷害我的孩子,我發誓,我秦商商就算變成厲鬼,都不會放過你!”
陸涵不為所動,隨後一張手術台布蓋在了我的臉上。
隔著一片綠色,我看見了很多東西。
手裏拿著玩具笑著問我把女兒嫁給他好不好的沈牧野。
暗戳戳縮在角落裏替我兒子收集各種玩具小汽車的顧以欽。
抱著我站在沱江邊,說生同衾,死同穴的陸深沉。
那些畫麵,都漸漸遠去,漸漸消失到了無蹤影。
“不要——”我尖叫了一聲,胸腔急劇收縮,大腦陣陣缺氧。
昏死過去之前,我聽到陸涵微冷的聲音說,“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