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我捏著拳頭,堅定而決絕。
“好,我陪你去。”顧以欽拉起我的手。
那一刻,我是感激他的。
因為,他縱容了我的一切要求,哪怕用生命來保護我。
其實,隻是傅遠的死,讓他們開始膽戰心驚,畢竟林明旭已經失去了一切的勢力,又怎麼會神不知鬼不覺綁架到梁培培?
幕後是否有黑手在推波助瀾,我們誰都不知道。
但仔細一想,其實林明旭剛剛動手結束,就算是陸深沉不保護我了,他也不可能那麼快再一次下手。
所以,出去還是沒有問題的。
六點多鍾的時候,我們到達了警察局裏。
當然,隻有我跟沈牧野,顧以欽是不可能來警察局自投羅網的。
由於沈牧野的原因,一路上也沒有人詢問什麼,直接就把我們給帶進了解剖室裏。
我恍惚間才想起,兩年前我跟沈牧野第一次見麵,也是在這裏。
隻不過,那時候我是為了別的事情,躺在潔癖台上的人,是陌生人。
而這一次,隔著那層滲透了血的白布,我都能感受到自己顫抖不已的心跳。
沈牧野沒有換衣服,因為沒什麼好解剖的,死因很明顯。
我繞過不鏽鋼桌子,才看見角落裏蹲了一個女人。
頭發淩亂,身上還穿著黑色絲綢的那種吊帶睡衣,可盡管是黑色的衣服,她身下的一大片血跡還是觸目驚心。
跟我們來的警官說,“錄完口供以後,她就一直蹲在這裏,誰都帶不走,沒辦法。”
我知道。
她是梁培培。
“培培。”我試圖叫她的名字。
原以為她不會回應我。
可沒想到,她忽然猛然間抬起頭來,那雙眼睛……
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雙眼睛。
裏麵盛滿了恐懼,驚慌,還有淒厲,悲愴。
人一生所有可以經曆的痛苦的情緒,全都寫在她的眼睛裏。
她沒有喊我的名字,也沒有站起來抱著我哭泣。
像一具失去了靈魂的提線木偶,一動也不動。
整個人沒有一絲血色。
“培培,對不起……”我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似乎除了對不起,再沒有任何的話。
甚至連上前去擁抱她一下,都是奢侈的。
是我沒有接到她的電話,是我斷了傅遠最後的一線生機。
梁培培看了我一眼,很努力地撕扯了一下嘴角,對著我扯出一個無比難看的笑容。
她說,“別跟我說對不起,不是你的錯。”
“對不起……”我垂下頭。
梁培培再一次笑了,她吸了吸鼻子,聲音淺淺的,帶著我從未見過的溫柔語氣,“你知道嗎,我抱著他的時候,他在我懷裏說什麼?他說,這樣就好了,他替我還了欠你的債,這樣我跟你之間,就算是扯平了……”
“秦商商,我們之間,扯平了……”梁培培的每一個字,都咬在嘴裏。
沒有恨意。
隻有陌生。
佛說,因果輪回。
指的是報應。
這就是給我的報應。
我曾以為自己需要時間去原諒她,需要時間去彌補。
殊不知,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既定好的,她欠你一分,逃不了,走不開,該還的,終究會以另一種方式來償還。
不管我想不想要……
“培培,你不要這樣……”我朝前走了兩步,試圖拉住她的手。
可她的手腕,在我堪堪接觸到的時候,向後躲了躲。
她說,“別碰我,我們兩個之間,結束了……”
是的。
結束了。
如果我接了電話。
如果今晚去的人是我,林明旭未必會殺了我。
林明旭綁架梁培培,威脅的是我,卻因為聯係不上我,而讓傅遠去了。
造成今天這個無法挽回的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