捶衣石見證了他倆的熱戀與分離,見證了他倆的久別重逢。愛妻見到他認出他時,淚奔,幾乎哭暈在他懷裏。
客房的屋燈被淚水蒙住。
塗姐躺在竇世達身邊無聲落淚,聽他那鼾聲心浪翻騰。那見證了他倆愛情的捶衣石她去過多次,是夜深人靜時去的,期盼見到他又不抱太大的希望,見物思情也是一種慰藉。袍澤姐妹裏有言語了,說竇世達叛變了,當了漢奸賣國賊了。她那火烈性格,揪住那傳話的妹兒就是兩耳光:“放你媽的屁,你再亂說我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我男人是**的軍官,是打日本鬼子的英雄,他就是死也不會當漢奸!”那妹兒不是吃素的,回了她兩耳光:“莫繃勁仗,你個漢奸的臭婆娘,跩啥子,不得怕你!”二人扭住死打。郭大姐來勸架,喝斥那妹兒:“把你那破嘴皮子縫好了,再亂說老娘不認黃!”拉了她到裏屋說話:“我那妹夫世達絕對不會是那種下作人,大姐我相信他。可話又說回來,倘若他要真要是當了漢奸,你要是不敢動手不好動手,老娘替你宰了他!大敵當前國難當頭,是絕對不能投敵與自家人為敵的。日本鬼子喪盡了天良,血債累累,殺了我們好多的同胞,連細娃兒都不放過。隻要是中國人,就絕對要滅了日本鬼子,滅了漢奸賣國賊!”她痛苦至極,對了郭大姐嚎啕,心裏留下厚重的陰霾。昨天晚上,穿便服的袁哲弘來找她了,是郭大姐領他來她住屋的。郭大姐對她說:“老二,老娘我把這耗兒給你帶來了,你們各自說。”黑眼盯袁哲弘,“硬是,比耗兒的鼻子還靈,找到老娘這裏來。”說完走了。她見袁哲弘找來,吃驚也不吃驚,這些個軍統的人總是無孔不入的:“哲弘,你找我有啥子事情?”有種不祥的預感。袁哲弘說口渴了。她就從水瓶裏給他倒了杯開水:“喝嘛。”袁哲弘謔謔喝開水,抹嘴說:“塗姐,我要跟你說件事情,你一定莫要冒火。”她心緊:“你說,我不冒火。”袁哲弘說:“我其實早就想跟你說了,今天是不得不說了……”說了竇世達叛變他兩次去策反的事情,說了竇世達回來了又跑脫了還打死了他們一個弟兄雲雲,再三說,塗姐,你一定要冷靜,他回來是要找你,我們共同設法找到他……她腦子嗡嗡響,眼冒金星,欲喝罵又沒有,竭力鎮定:“要得,我們共同逮他……”袁哲弘走後,她傷傷心心哭,竇世達你個��蛋,你被抓了也不能投敵啊,不能調轉槍口打自己人啊,你忘了你老丈人是咋死的了?她還是抱有希望,希望竇世達是假投降,是迫不得已殺了自己的人,希望他還有回頭的機會。她不能讓袁哲弘他們把她男人銬走,她要單獨見到他,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長夜難眠,今天天不亮她就偷偷摸到嘉陵江邊,在捶衣石邊徘徊,興許世達會來。不想他真來了,他倆終於見麵了。她撲在他懷裏哭,哭他們命運多舛,哭他們生死分離,哭自己心愛的男人竟會成了敵人……
她沒有把袁哲弘給她說的對竇世達說,領他上了江邊的一艘漁船,付給船家錢,讓船家劃船在江裏轉遊。他倆在船上吃早飯吃午飯,直到天黑,她才領他來這會館開客房住下。她要了酒菜,夫妻二人吃飽喝足。在漁船上,竇世達給她說了實情,說了他的苦衷他的無奈,說了他現在混得還可以,說了冒死來接她走。她明白了,竇世達確實是漢奸賣國賊了,他是甘願為日本鬼子賣命與國人為敵了。
她臉上沒有什麼心裏鐵定了想法。
“……日本鬼子喪盡天良血債累累殺了我們好多的同胞,連細娃兒都不放過,隻要是中國人,就絕對要滅了日本鬼子,滅了漢奸賣國賊!”
她目視身邊熟睡的竇世達,耳邊響著郭大姐的話,父親被日本飛機炸死的情景浮現眼前,好慘啊,在朝天門為雇主挑行李的父親被炸飛,隻尋到了父親被炸爛的腦殼和血肉模糊的殘肢。她恨恨咬牙,嘴皮咬出血來,翻身下床,從褲兜裏掏出把鋒利的短刀來,對準漢奸竇世達的頸項猛刺,刀尖接觸到他頸肉時她收住手,是竇世達帶領士兵抬了黑漆棺材厚葬了他父親的。老天爺耶,你作孽啊,咋就讓我心愛的男人成了與國人為敵的漢奸,帶了血債!她揮淚揮刀狠刺,她要取他人頭去交給嫉惡如仇的親姐姐般待她的郭大姐,讓袍澤姐妹們看看,她是有中國人的尊嚴的,她不是��蛋,她會大義滅親的。不想竇世達醒來,抬手擋她那鋒刀,刀鋒紮進他右手的中指,十指連心,他痛得慘叫,強忍住,揮掌將她擊倒:“小塗,你是對的,可我不想死,我離不開你……”又給她一記重拳。
她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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