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薇回到青蓮居時,兩個孩子已經起了,搬個小板凳,一臉茫然地坐在門口,一看便知是在等她。
喬薇仿佛是回到了住在山上的時候,她每每外出,兩個小家夥都會坐在門口的小板凳上,巴巴兒地望著山下的方向,讓人心疼又感動。
喬薇走上前,抱住了兩個小家夥。
很快,她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兩個小家夥似乎仍然望著門口的方向。
“哥哥,你說小白什麼時候回來?”
“捉到大白它就回來了。”
喬薇:“……”
竟然不是在等她,是在等那兩隻白嗎?!
……
小白捉沒捉到大白,喬薇不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被大白咬傷的紅杏讓碧兒扶回來了。
大白這一口咬在了紅杏的小腿兒肚上,它被喂得很飽,沒拿紅杏當食物咬,隻是發發貂威,所以沒給咬下一塊肉來,但也出了不少血就是了。
喬薇給紅杏的傷口消了毒、擦了藥,無撕裂性傷口,不必縫針,纏了一圈紗布。
碧兒找來自己的幹淨衣裳,讓紅杏換上。
紅杏不肯穿:“這怎麼好意思?我髒兮兮的,沒得弄髒了碧兒姑娘的衣裳。”
碧兒忙道:“是我的不是,沒把大白看好,害你受傷了,好姐姐,你就穿吧,穿了我心裏舒坦些。”
紅杏拗不過,穿上了。
其實不過是被狗(紅杏以為兩隻都是狗)咬一口罷了,丫鬟命不值錢,咬死了也是她倒黴,不必這麼費心地照顧她的。
喬薇親自將紅杏送回了東府,紅杏傷了腿,行走不便,喬薇叫了個滑竿。
坐在滑竿上,紅杏整個人都快飄起來了,就被狗咬一口,她就坐上主子的滑竿了!
抵達東府後,喬薇向李氏道了歉,這本不算大事,喬薇又如此看重地將人送了回來,李氏麵子上足足的,半點不計較,反而對那被咬的丫鬟多看了兩眼,道了句“也是造化,以後就來上房做事吧”。
紅杏在府裏熬了兩年,二夫人恐怕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清楚,而今卻點名她去上房,從今往後,她再也不是最末等的粗使丫鬟了,她是上房的姑娘了,這簡直、簡直是天大的好事啊!
至此,紅杏是一點都不後悔被狗給咬了,她恨不得找塊肉骨頭,給那條小白狗送去!
紅杏感激地給李氏磕了三個響頭,但紅杏心裏明白自己最感激的人究竟是誰,夜裏偷偷拜老祖宗時,捎帶著提了提青蓮居,讓老祖宗沒事多去青蓮居轉轉,保佑保佑少夫人。
是夜,喬薇睡覺的時候,總感覺腦門兒涼颼颼的,仿佛有雙詭異的眼睛在盯著自己……
……
大白終於還是被抓回來了。
鑒於它咬傷了無辜的紅杏,喬薇決定對它實施懲罰,關進籠子,不許吃飯!
說起來,喬薇家是沒有籠子的,小白最初跟著喬薇的時候,喬薇都不要它,巴不得它趕緊跑了,哪裏想過用找個籠子關它?就這籠子,還是吳媽媽擔心小主子的“狗”沒地方兒睡,讓自家男人給打的。
籠子裏鋪了柔軟的棉絮,釘了兩個小木碗,一個用來裝飯,一個用來裝水,可以說非常周到與舒適了。
但小白睡慣了拔步床,哪裏肯進狗窩?
這籠子於是閑置了下來。
後雖有了大白,可大白是景雲的小獸獸,妹妹的小獸獸能睡床,他的自然也可以啦,大白於是也睡到了床上。
自從大白睡到床上後,景雲覺得自己的呼吸都順暢了,睡眠質量提升了許多(那是因為望舒的小胖腿兒不再壓哥哥,改為壓大白啦)。
大白每晚都被壓得很慘,冷不丁不必壓了,大白還鬆了口氣,乖乖地蹲在狗窩裏,享受自己酸爽的貂生。
但很快,它發現貂生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麼酸爽,雖然不必再被那怪胎小人類碾壓,可它也沒吃的了!
它肚子餓!
想出去找點吃食,籠子又鎖住了!
大白憤怒地搖著籠子!
望舒與小白抱著團,睡得香甜。
景雲睜開了眼。
屋內留了一顆光潤的夜明珠,借著夜明珠微弱的光亮,景雲看到了籠子裏拚命想出來的大白,他掀開被子,穿好鞋走了過來,蹲下單薄的小身子,對大白道:“大白你咬人了,娘親說不能放你出來,所以你要在裏頭乖乖的知道嗎?”
大白繼續搖著籠子!
“你是不是肚子餓?”景雲小聲問。
大白還是搖籠子!它搖不動,改為用咬的,這一幕落在景雲眼裏,就成了大白饑不擇食,都跑去吃籠子了。
景雲心疼得不行,從妹妹的小荷包裏拿了一塊妹妹偷偷藏著的五仁酥,從籠子的縫隙裏遞了進去。
大白看見了美味又細嫩的食物,人類娃娃的手指!
它張開血盆大口,朝著景雲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景雲完全不知道大白要對自己做什麼,把五仁酥放在了木碗裏,抽回手,大白一口咬在了籠子上。
哢!
小尖牙掉了……
這次是顆極好的!
貂生真是太絕望了!
……
喬薇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皇宮出了點事,昭王與南楚的沐小將軍因為一隻貂打起來了,起因是昭王沒獵到林子裏的貂,便托人買了一隻一模一樣的,沐小將軍以為那隻是他的,向昭王要,昭王不給,二人鬧翻了。
要說沐小將軍打昭王是應該的,在狩獵時,昭王就誤傷了那麼多南楚使臣,人家沒把他拖回家揍一頓已是仁至義盡,不就是一隻貂嗎?權當賠給人家了,可昭王不幹呐。
這沐小將軍其實也有不對的地方,他的貂已經獻出去了,就算昭王手裏這隻真是他原先那隻,他也斷沒有再要回來的道理。
雙方都理虧,偏雙方都不退讓,皇帝頭疼,把擔子撂給了姬冥修。
論武功,昭王是不如沐小將軍的,所以昭王被揍得很慘。
但論勢力,強龍還壓不過地頭蛇,外來的使臣又怎會是整個昭王府的對手?所以沐小將軍也沒吃到好果子。
二人鼻青臉腫,一個斷了兩根肋骨,一個折了一隻胳膊,腦袋上全都纏著紗布,隻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麵對麵坐著,凶悍地看著對方。
姬冥修也不說話,坐在太師椅上,靜靜地喝著茶。
屋子裏詭異地湧現起了一股“相愛相殺”的味道,但礙於丞相的淫威,誰都不敢先造次,就那麼惡狠狠地瞪著,一夜無眠。
……
落梅院的燈,也亮了一整夜。
姬婉沒與林書彥回國公府,而是借口照顧受了傷的姬尚青,留在了姬家。
孫女兒願意在家多住些時日,姬老夫人打心眼兒高興,恐林家不樂意,特地讓榮媽媽捎了口信,道是自己思念孫女兒,想留她在家裏住上幾日。
祖孫情深,林家沒不答應的道理。
姬婉便在落梅院住了下來。
夜裏,姬婉睡在姬老夫人的床上。
姬老夫人心裏那個歡喜,比鬥了一整日的雞還多,姬老夫人拉著孫女兒的手,慈祥地說道:“怎麼想著和我睡了?不嫌我一身味兒?”
姬婉朝姬老夫人靠了靠:“祖母身上香香的,哪裏有味兒?”
自是沒有的,隻是人上了年紀,多少恐小家夥們嫌棄自己。
姬婉嫁人了,可在老夫人眼中,永遠都是那個愛臭美的小姑娘。
姬老夫人道:“說吧,到底什麼事?可是姑爺對你不好了?”
姬婉哼道:“他敢不對我好?我是他姑姑!”
姬老夫人拍了一下姬婉的手背:“胡說!”
姬婉忍俊不禁地笑了,心道原本按輩分,他就該叫她一聲姑姑。
姬老夫人一聽孫女兒的語氣,便知她對姑爺是極為滿意的,遂又問道:“你婆婆又給你氣受了?”
不怪姬老夫人多心,實在是這樁親事吧,當初就挺不般配,二人的輩分擺在那兒,姬婉又比林書彥要大,別說林家不同意,姬家也覺著不合適。
林書彥追求姬婉,很是費了些功夫的,他費功夫,林家越不高興,就這樣的,姬婉嫁過去,能不受婆家的氣嗎?又九年了肚子都沒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