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院長,你在想啥?”甘泉問。
“我在聽音樂。”夏坤取下耳機。
“不,你在想一件事情。這一路你都在想一件事情。”
“真的,你怎麼知道?”
“察顏觀色。”
“是的,是在想事情。”
“想什麼?”
“沒想什麼,我想,我們中國會更強大。”
“說假話。你們這種人呀,就是這點不好,明明想的是別的卻偏要說些冠冕堂皇話。”
夏坤看甘泉,這小女子說話好直率,不覺笑了。是的,自己這一路上都在想一件事情。要說自己這個腦袋瓜,這幾十年來儲存了好多事情。為什麼就想起這一件來,史瑩琪……事出有因,都是身邊這個甘泉姑娘觸發起來的。
“甘泉,你說得對,我是在想一件事情,一件往事,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人的一生,有好多的往事,不少的都被歲月的流水衝淡衝走了。可是,有的事情,是永遠也衝不淡衝不走的。”
“想的什麼?想你的妻子還是想你的情人?”甘泉問得很自然。
夏坤聽著,一陣不自然。什麼情人?現在的年輕人呀。可又覺得,甘泉也沒問錯,自己心裏就沒有情人?這個世界上好多男男女女,誰人心裏就沒有個小秘密。可他還是這樣說:
“我沒有想這些。”
“沒有想這些,那反證法就說明你心裏是有這些的,對不?”甘泉步步逼問。
夏坤隻好以笑作答。
“你不回答,算默認。你也許確實沒有想這些,或許你確實是在想國家想醫院的大小事情。我理解,一個醫院的院長,上管天文地理,下管雞毛蒜皮,事情又多又麻煩……”
甘泉這麼一說,夏坤那滿腦子的大小事情就如同開了鍋的水。新病房樓的籌建、調資、獎金發放、職工宿舍、醫療糾紛、超負荷的醫療和教學任務、研究生論文、院領導間的團結、與上級領導的關係、和醫院周圍左鄰右舍單位的往來、自己的科研項目、自己的正高職稱……不想還好,一想則亂。
“唉──”他一歎。
“你這聲歎好沉重。這次到了美國。就不要回去了。那兒不會有這些麻煩事情。”甘泉說。
“那兒也不是世外桃源。”
夏坤這樣說時,心裏突現了一件事情──拆建老病房樓。目前,院裏資金有限,上級也撥不下款來。而那老病房樓是一級危房。好多年了,早晚會生事情。醫院領導做過研究,也向上級彙報過。想吸引外資來修建一所合資醫院,賬目、人員全部與現在的醫院脫鉤出來。國內這樣的醫院在上海有了,效益很不錯。可夏坤他們找了不少投資者,都是說興極濃,卻均未談成。醫院領導都希望他這次出國能找到一位明智的投資者。古今以來,修路造橋辦醫院,都是善事,也許會有個有錢的大老板熱衷於此事。
這醫院一建起來就闊了。下三層要修停車場,現在市區停車太難了,效益一定可觀。平街一層建成高擋裝修的門診大廳和急診科,安裝自動上下扶梯,全部實行計算機收費,配以導醫護士和觸摸式電腦谘詢服務。安裝霓紅燈,投以彩色射燈。上幾層修高檔病房。再上麵,修美容中心、健身房、藥膳館和招待用房。啊,也許還可修幾套套房。現在來的外商多,個體戶富戶多,也還有住得起的領導層。治病兼療養。醫院是大醫院,雖說在江北,但影響力大,且江北是開發片區。現在三峽工程上馬,來往的人多,不論講社會效益還是經濟效益都會可觀。
然而,要辦成這事兒也難,好多的困難和障礙。有人事、上下、左右間的,有傳統觀念的。傳統觀念,這力量可不少。就算現在有人來投資建這醫院,也會留下個“賣院賊”的罵名。這看法不僅老醫務人中有,年輕醫務人員中也有。他們的意見不能說不對。就有人聽見這風聲後向上級寫信的。言詞之懇切,反對態度之堅決,不明來由者看信後真會怒發衝冠,甚至熱淚盈眶的。就有小青年醫務人員反映說,我們不要什麼豪華醫院,我們不要什麼優厚待遇,我們隻要守住這塊黃金寶地。是呢,世界終將是他們的,他們是在為醫院的將來大聲疾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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