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痛來得又凶又猛,溫俞舟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就咬緊了牙關,憋足了一口氣向下用力。
胎兒堅硬的小腦袋一點點頂開柔軟的宮腔,那個狹小的地方被緩緩擴大,溫俞舟嗚咽著抬起沉重的腰腹,眼淚混著冷汗滾滾落下。
護士數著數字剛數到七,就聽溫俞舟倒吸了一口涼氣,轟然倒回床上,捧著肚子低啞哀鳴,“好疼”
宋澤遠看著他身下越發濃鬱的血色,急得緊緊握住了他的手,“俞舟,不能再拖了,我陪著你,我們一起加油好不好……”
溫俞舟俊秀的五官因為劇痛而猙獰起來,腹部堅硬得像塊石頭,包裹著胎兒緩緩下行,撕裂般的疼痛讓他眼眶猩紅,汗水不要錢似的嘩嘩淌下。
他身下的墊子已經讓血水浸透了,溫俞舟臉色青白,呻吟中都帶著難耐的哭腔,他的手被宋澤遠緊緊握住。
疼了這麼久,溫俞舟體力精神已是強弩之末了,細瘦蒼白的雙腿在血泊中顫栗,孩子已在身下露了頭,可他再沒了把孩子生出來的力氣。
醫生看著這情況也是滿頭冒汗,目光在溫俞舟蒼白的臉上和宋澤遠暴著青筋的額頭上來回遊移,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如果有意外的話,保大還是……”
“不可以有意外!”宋澤遠沒把話聽完就嚷了起來,“我不要有意外,他們倆誰都不可以有事!”
“澤遠……”溫俞舟虛弱至極,連說話的聲音都像是被風一吹就能吹散,夾雜著顫音,“別、別為難他們,我活夠了,留下孩子就好。”
“誰說你活夠了,我不許!”宋澤遠握著溫俞舟的手背擦眼淚,“我不要……保大的,他要是害死你了,他就算平安出生我也會恨他的!”
溫俞舟搖了搖頭,“可我們不會再有孩子了……”
宋澤遠打斷了他,“我不管!我不許!我不要孩子,我就要你!”他說著抬頭看向了醫生,“保大的,拜托您。”
醫生見慣了這些事,臉色嚴肅地點了點頭,仔細思索一番後,才拿剪刀將溫俞舟的產道剪開了一些。“哢嚓”的聲音落在宋澤遠的耳朵裏活像是在剪他自己的肉,可溫俞舟已經痛得麻木了,完全沒有感覺。
然後醫生把雙手覆在溫俞舟已經墜成水滴形的肚子上,他仿佛摸索到了孩子蜷縮的小身體,屏氣凝神,緩緩向下推去。
“呃啊——!”
溫俞舟幾乎掙脫出宋澤遠的懷抱,脆弱的腰肢彎成了一張弓,巨大的胎腹抖動著向下落去,他的眼尾幾乎撕裂,血絲彌漫整個眼眶。
“宋澤遠!”
宋澤遠怕他掙動傷了自己,便強忍住眼淚一把將溫俞舟壓在床上,把臉埋進他的頸窩,眼淚一滴滴砸了下來。
溫俞舟身體幾乎痙攣,忽地抬起上身嘶啞地咳了兩聲,宋澤遠頓時察覺頸邊一片溫熱,伸手一摸,竟是一手的鮮血!
而就在床尾,何正春正拖著一顆血淋淋的小腦袋,試圖讓他脫離溫俞舟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