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喜宴硬是變成了凶案現場,那可恨的賊人現在可能還藏在賓客裏。
李紓一雙銳利如鷹的眸子在方才賭酒投壺的一眾紈絝子弟中看了一圈,臉色黑沉得能滴出墨來。
“擅離蓬萊閣者,以嫌犯論處!”李紓的聲音在空闊的院子裏傳揚開,又朝身旁穿著緋色衣袍的官員吩咐到:“趙京兆,你今日掘地三尺,也要將那賊人給我找出來!”
敢在他的壽宴上鬧事,膽子真是大的很呐。
李紓陰鶩的眸子往高閣裏看去,輕紗被吹得交纏晃動,幻如人影,台上兩個戲子被二樓墜亡的婢女嚇得癱倒在地。
“是,下官這就去辦,這就去辦!”趙敞擦了擦額上的冷汗,立馬帶人進了蓬萊閣,又派人將那兩個戲子帶走審問。
這事兒連京兆尹都驚動了,勢必會傳到天子耳中,事關身家性命,眾賓客立馬沒了聲音,乖乖的待在原地不敢亂動,生怕被當做嫌犯拖走。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好好的壽宴,那天殺的賊人呦!”
“莫非是這幾個月裏鬧得人心惶惶的簪花狂徒?你瞧那地上還碎著半截青玉簪呢……”
“誰知道呢,反正同我等無幹……真要是被抓住了……那賊人合該遭千刀萬剮!”
“你看到那個被嚇暈的小娘子沒,生得一副好顏色,怪不得謝郎君心疼得緊呐。”
“嘿嘿,還用你說,丞相的女兒那可不得放在心尖尖上寵著!”
……
李紓派人將賓客中幾位德高望重的老者,遠道而來的貴賓和一眾女眷安置到了別處,剩下的人都留在了戲台子下。
天色漸暗,夕陽將花廊上三道急行的人影拉得很長。
“謝郎君慢點,當心腳下門檻……往右,對,我的廂房在右邊……”李慕安疾步跟在一道淡藍衣衫的身後,連聲喊著。
“哥等等我!我也去!”
身前的人走得飛快,身後又跟了條嘰嘰喳喳的小尾巴,李慕安覺得腦袋都要炸了:“郎君當心摔著了……你倒是不打緊,可姑娘家身嬌體弱,經不起摔……”
李慕宜靠在一片溫熱的衣衫上,耳邊心跳聲如鼓敲擊,像是在她的耳蝸深處響著,又像聲聲都敲在了她的心上。
她睜不開眼,卻能感覺到那人隔著如雲廣袖抱著她,走得雖快卻很穩。
這種感覺就像是他抱了顆最大的金桔,生怕被人搶走了一樣。
而她,正好就是那顆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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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筠閣在東廂,離蓬萊閣最近,是李慕安住的地兒,裏頭散發著一股冷香。
李慕宜感覺自己被放到了一朵綿軟的雲裏,迷迷糊糊中看見繡著錦鯉戲荷的錦被一雙手扯過來,輕輕的搭在了她身上,吵雜的聲音像是從千裏之外傳入耳中,還帶著回聲。
屋外鬧翻了天,這方清涼小閣仿佛獨立於世外,裏麵的低語被風一吹,悠悠的消散在天地之間了。
李慕安跟在他身邊寬慰,“許是被嚇著了,我已經差人去喚府醫了,謝郎君不必太過擔憂。”
被當做了癡情郎君,謝硯臣半闔了眸子,纖長的眼睫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陰影,看起來興致不高,李慕安拍了拍他的肩,表示安慰。
燕京盛傳謝六郎君子持身,鮮少見他有這樣心急的時候,他這妹妹生得這樣一副好樣貌,又遇到了謝六這樣的人,比她娘好命多了。
李慕安心底感慨頗深,一旁李慕尚頗為不屑的朝榻上看了一眼,語氣酸溜溜的:“就是,宜女向來膽子大,在這兒躺一會兒就沒事了,我們還是先回前院吧。”
“凶手此刻定然還在府內,豈能留她一人在這!”李慕安心裏有些生氣,反駁道。
他知道慕尚向來不喜歡這個半道而來的姐姐,覺得她搶了父親的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