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竹葉清氣隨著風聲幽幽傳來,褚易的聲音悠閑自在,帶著一絲笑意,卻讓聞清徵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憤怒,“啊喲,來的不巧,有人要死了。”
他說的輕鬆,嘴角翹著,斜斜地往他們這邊瞥了一眼。
赫舒麵色發青,幾乎是下一秒就閃身到了他身邊,狠狠攥著他的衣領,咬牙切齒,“你對宗主做了什麼?”
他看得一清二楚,褚易剛剛來的時候,抬手間朝這邊打下了一道碧色光痕,直接打入了沈昭的體內。然後,他便看到原本還有意識的宗主閉上了眼睛,倒在了聞清徵的懷裏。
而褚易隻是低眸瞥他一眼,視線冰冷,隻是稍看他一眼,赫舒便覺頭疼欲裂,逼不得已放開了褚易。
褚易拍了拍發皺的衣領,不置可否。
聞清徵的指尖猛地一縮,尋聲,看向褚易的目光冰冷,眼眶發紅。
他感覺不到沈昭的鼻息了。
“別這麼看著我,我又沒殺了他。”褚易看到他那樣子,冷哼一聲,“他自作自受,怨得了誰?”
下一刻,回答他的卻是一道凜冽的劍鋒。
褚易麵色一凜,抬頭便看到一道劍意迎麵而來,猝不及防,倉促地往旁邊一避,滿身塵土,鬢邊一縷頭發被斬下,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他看到地上那道被劍氣劃出的深深的溝壑,嘴角垂了下來,緊緊攥住了拳。
聞清徵不知何時已經站起來,提著劍,麵如霜寒,帶著冰冷的殺氣,沒一絲感情。
他是真的想殺了自己。
褚易胸口起伏著,壓抑著怒氣,厲聲道,“你瘋了?他哪裏死了,你要殺我有什麼用?”
“……”
聞清徵怔了怔,執劍的手抬起,停在半空中。
赫舒跪在地上,伸手覆在青年的胸膛,喃喃道,“有、有心跳。”
“心跳?”聞清徵聽到他的聲音,亦感覺虛幻,像是自己聽錯了一般,很遲鈍。
“是,是!”
赫舒激動得話都要說不出來,他亦是大喜大悲,剛剛他看到褚易對宗主打下了那道碧光,隨即宗主便沒了鼻息,以為他殺了宗主。
但現在,卻能感覺到沈昭還有心跳。
雖然,那心跳很微弱,卻在證明著生命的痕跡。
褚易冷冷地看著他們,道,“我封住了他的神識和各處穴道,能讓那天罰的經絡停止蔓延,隻不過,在封住那經絡之時,他也醒不過來。”
“……”
兩人才意識到他們錯怪了褚易,褚易竟是在幫他們。
可是,誰讓褚易劣跡斑斑,赫舒依舊無法相信他,忍不住開口問,“你現在來這一套有什麼用?宗主落成現在的樣子,全都拜你所賜,別來貓哭耗子假慈悲了!”
褚易不理他,隻是冷冷地看著聞清徵、
聞清徵斂眸,好像,亦是那樣的想法。
褚易攥著的手更用力了些,他不禁在心裏嘲弄自己急匆匆地趕到這裏來是做什麼?既然做了壞人,還不如做到底,現在才是兩邊都不落好,誰都不會念著他的情。
他在聞清徵走了之後,想了許久,看到他那悵然若失的樣子隻覺得心裏膈應得很,嫉妒得要發狂。又不禁想。要是真的任由沈昭這麼死了的話,聞清徵該是怎樣的樣子。
他匆匆地趕過來,卻還是落了這樣的回應。
褚易嘴角動了動,眼中冰冷,在心中嘲弄自己一聲,轉身要離開。
“褚先生。”
聞清徵陡然喊住他。
褚易沒轉身,但腳步卻停下了。
“謝謝你。”聞清徵低眸,輕聲說。
長劍入鞘,如龍吟般清亮地一聲響,他把那劍收回,神情抱歉,“是我衝動了。”
褚易嘴角動了動,牽起一絲弧度,但吐出的話卻是不饒人,“嗬,現在想起來謝我了?是真心謝我,還是想要我救你的徒弟?”
“……”
身後,一片寂靜。
褚易咬著牙,冷笑一聲,“嗬,我又猜中了是不是?”
他要謝自己,才不是真心,若不是為了他那好徒弟,他怕是恨不得現在就把自己給殺了吧。
何必這樣忍辱負重,對著他這個仇人說謝。
聞清徵在他身後,垂著眸子,頭也是低著的,似乎要低入塵土,“求您,救救他吧。”
“……”
褚易轉身,那雙墨黑清澈的眸子緊緊地盯著他,目光凶狠,卻是笑了,“我若說不準呢。”
雪發青年怔了怔,看起來有些茫然,似乎沒想到他這樣的反應。他眼眶泛紅,無神的眸中一片血絲,讓褚易有一絲後悔自己剛剛的回答,下一刻,卻是全身都僵硬了。
“你……”褚易想笑,卻笑不出來了,尖利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聞清徵重重地跪在他身前,激起一片飛揚的塵土,聲音啞啞地,說,“求您,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