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唯,此次過陰困難, 你隻有十分鍾的時間。”
“好。”曆險家小唯乖乖點頭。
“你所見所聞, 盡量轉述給我。見到你的男人後你千萬小心行事,他會保護你。”
藺三囑咐的話音剛落, 院內刮過一陣陰風。
見刃唯已漸入狀態, 不再搭話,他收拾了一下香燭, 開始拿火柴一根根地點。十柱香代表十分鍾,藺三看好時間,調了表, 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到刃唯小腹上。
庭院內熄了燈,漆黑一片。院中的小空地內,刃唯仰麵躺於竹席之上,呼吸淺淺,雙眼緊閉著, 乍一看像正在乘涼。
藺三點了根煙,把煙倒立插在土裏,等煙燃盡之時,刃唯就該回魂了。
“好黑。”
刃唯眼皮顫了顫。他放在小腹的拳頭緊緊攥起來,語調輕緩:“我該往哪裏走……”
過陰之人的部分意識會通過自言自語的方式將陰間情況轉述出來, 這也是不少地區靠過陰來了解已故親人情況的手段。藺三見他找不到路,迅速從布包裏展開一張明黃色的地圖, 鋪在刃唯胸前, 用食指輕輕點了點成景廷所在的位置。
有了地圖之後的刃唯開始找路, 嘴裏不停地念叨:“河水在發臭,天空昏暗暗的。”
“一條河,旁邊兩條崖道,我要怎麼跨過去?”
藺三的手指在刃唯胸前做了個抬升姿勢,刃唯感覺自己輕飄飄地,稀裏糊塗就順著地上未幹涸的血跡走——按照圖上所說,成景廷應該是在第四殿。
“好多高山,長明燈隔二十米一隻。”
“有鬼從我身邊過去,他們沒有看見我。”
“我見到我一個已故的遠房表叔……他已經是個小官吏了。”
“上周在市裏被殺害的那位大學教授我也看到了,他滿身血,還在望鄉台上站著不走。”
“天好黑啊。”
刃唯說這句話時,聲音抖了抖,藺三用溫熱的大掌撫過這少年光潔的額頭,安慰他別怕。刃唯眼皮一顫,又說:“……河裏全是汙血。”
刃唯作為凡人,要偽裝成鬼十分困難,但有通靈人保護,刃唯的蹤跡被隱去不少。隻可惜,刃唯三世靈魂都過於通透,一腳踏在陰間的泥土上就綻開一些蓮花痕跡,惹來不少不該有的目光。
像被什麼人攔下來,刃唯緊閉的雙眼又發顫,他突然伸出舌頭,艱難地說:“我死得好慘……上個月吃火鍋吃撐了,還沒到醫院呢我就掛了……”
藺三聽懂了,刃唯這是在給陰差裝死人。
“好險,差點兒被發現了。”
刃唯哼哧哼哧講完幾句,手忽然緊緊抓住了藺三的外套,整個人都緊張起來。隻見他輕輕地,用一種小心翼翼的語氣喊道:“……成,成景廷?”
藺三一拍掌,成了!
陰間。
刃唯冷得夠嗆。
寒風一陣接一陣,遠處天際望不見盡頭。
忘川河的水翻滾奔流,夾雜了一股難聞的腥氣。
起先刃唯好奇,探頭去望,沒想到見到一河血水,驚得他渾身不自在。
好在長明燈夠亮,亮到他一被指引到第四殿內的某處牢獄,就見到了一個男人光裸的後背。
這具肉身肩寬腰窄,從漂亮的蝴蝶骨到後腰若隱若現的聖渦,無一不透著肉體的性感張力。最重要的是,從上至下的傷痕已結痂多日,隻剩擦不幹淨的血痕糾纏在皮膚上,在陰間長明燈的光線下,竟生出詭異的美感。
他健壯,他傷痕累累,他光以一個後背,代表了所有邪惡的欲望。
這後背,刃唯再熟悉不過……
那天他在X酒店的更衣室,也是這麼毫無預兆地闖入了成景廷的禁地,心甘情願地成為了成景廷的“戰利品”。
“……成、成景廷?”他張嘴,聽見自己吃力地喊。
被喊到的男人渾身巨震。
接著,他猛地轉過身來,雙眸已經沒有眼白,充斥著無邊的漆黑。他緊緊盯著刃唯的身影,開口,聲音已沙啞不堪:“我……我……”
“在”字還沒說完,刃唯一下衝過去,連撲帶爬,簡直語無倫次:“你怎麼,你怎麼在這裏一個人?你怎麼被關起來了?”
成景廷眼眸昏沉,還沒反應過來,“我在做夢?”
“我,”刃唯不敢說自己過陰了,隻得說:“我來看看你。”
這一句說完,刃唯已經被成景廷有力的臂膀撈進懷裏。他聞到成景廷身上熟悉的味道,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手止不住地顫抖,邊罵邊打:“你他媽一聲不吭就走,你問過我嗎?那個時候,我以為你被燒死了,後來我才反應過來,你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