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院子的故事(1 / 1)

一院子的故事

我的家在陝北一個遙遠的小山村,那裏四麵環山,中間地勢平坦,形成一個小小的盆地,中間的穀底還有一汪清泉。傳說很久以前,有一戶樊姓人家從安徽一路用手搖的小石磨做豆腐腦,謀生到了這裏,發現這是一個好地方,狀如聚寶盆,於是就在這裏安家,取名樊學,樊姓人家最後發家致富,成為名震一方的大財主。

這個故事究竟有多大的可信度,已無從考究,但我家就安在樊姓人家當年給夥計住的院子,叫後院,有五孔窯洞,三孔住人,一孔做了磨窯,一孔作了牲口窯,據說名稱都是延續當年的。有後院就有前院,其實前後院的命名,我想大抵是根據山勢的走向和轉換,一個靠前一些,一個靠後一些,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這個名稱就一直延續了下來,清楚明白。

前院是樊姓人家住的地方,院子方正,有十幾孔窯洞,其麵積比一個足球場還要大很多,在一座大山上切下這麼大一塊,其中的土方量就是用現代機械,工程量也是相當大的,難以想象在那個年代,是怎麼一鎬一鎬的挖下去,又一車一車地推出去,其中耗費的人力物力和時間一定是驚人的,足以見證樊姓人家當年所擁有的財富和實力。

窯洞也比一般的有特色,不但有高窯,還有窯中窯、窯上窯,高窯的起基比別的窯都高,就是從台階上去,還有一個四方形案的小院子,然後再挖窯洞,相當於現在的二樓,據說這是樊姓人家的老爺住的。窯中窯就是窯後還有一個窯,門窗都有,隻是光線較暗。窯上窯就是從窯的側麵開個門,挖好台階,然後在窯的頂部再挖一個窯,正麵隻有窗,這個挖窯的難度就大的多,但是前院的窯上窯卻是那麼的恰如其分,足見當年工匠高超的挖窯技藝。

據說前院當年在院子裏還蓋有四十多間木瓦結構的房子,在那個動蕩的年代,樊姓人家為了確保財富的安全,在一個月明風高的夜晚,讓八個夥計用八匹騾子把金銀財寶都馱到離家不遠的一座山下掩埋,據說整整馱了一夜,天亮當他們都掩埋好回家,天空突然陰雲密布,雷聲滾滾,瓢潑大雨下了一天一夜,半夜忽然一聲轟鳴,天亮時他們驚訝地發現,昨天他們埋財寶的地方,那座小山已不知去向,仿佛有一把大手把那座小山從一邊搬到了另一邊。山倒了,那個當初埋財寶的地方再也無處可尋。可信嗎,不知道,但是這個故事在當地盡人皆知,甚至有老人都能說出大致的地方。

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在最後一次土匪的打劫中,由於沒有劫到多少財寶,憤怒的土匪便一把火燒了前院,此後樊姓人家就從這裏消失了,傳說是逃了,又有說法是都被殺了,年代久遠已無從考究,唯一的證據就是院子前的山坡下,有很多灰磚瓦,在這個到處都是黃土的地方,這是唯一,也是最有力的證明,至於規模如何,隻有當地老人的口口相傳。

但是我十分確信的一點,就是樊姓人家的確是做豆腐腦討生到這裏,因為那個小石磨現在還完好無損的在我家,石磨的質地、以及開鑿的交錯的石紋工藝都屬上乘。至於怎麼到我家的,我就不知道了,想必是慢慢棄之不用了,就丟在那裏了,因為那個石磨在我家也隻有傳說,從來沒有用過一次,爺爺買後院的時候,它就丟在那裏,所以就又到我家了。

還有一個有力的證據,就是那裏的確有幾座樊姓人的墳墓,可惜一代創造財富的傳奇在落幕的時候,也隻剩下那破磚碎瓦和孤零零的墳墓,還有那冰冷的石磨去敘說那些曾經的歲月。

新中國成立後,人民公社選址,就把這座廢棄的前院修複後作為臨時駐地,繼續沿用樊學的名稱,盡管當地已沒有一戶樊姓人家。後院也在修複後作為供銷社的臨時用地,公路開通後,人民公社和供銷社就搬到了山腳下靠近公路的地方,爺爺就用二百塊買下了後院,由於前院較大,馬鐵匠買了最東邊的兩孔窯,其中一孔是窯上窯,劉打柴買了靠近中間的高窯和窯中窯。剩下的其中幾孔作了牲口窯、磨窯和碾窯,其餘的要麼空著要麼放一些草料雜物。後來又陸續的搬進去了喬找水和大伯,人民公社再沒有談買賣的事,或許他們認為與其廢棄還不如讓老百姓住著,因此前院住了四戶不同姓氏的人家,除了喬找水,是臨近村的,別的三戶都是村民,他們的故事和來曆,我會在後麵告訴大家的,當然我的故事也離不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