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我從哪裏來(1 / 3)

二我從哪裏來

三月的一天,溫暖的陽光照耀著大地,爺爺犁完地,扛著耕犁趕著驢滿頭大汗地回來了,犁具很重,爬山上坡隻能用肩扛,這個勤勞瘦小的老人對這樣的重體力活,明顯已力不從心。但爺爺時刻都是一個手中要抓著活計的人,回家後時間尚早,就擦了把汗,匆匆忙忙地抱出一捆掃帚草,這是家鄉特有的一種草,有著細而韌的杆,成熟時拔回來,做成掃帚非常結實好用,當然製作過程也非常麻煩,需要一個特製的圓鐵環,然後用木厥把整理好的掃帚草一撮一撮的塞入鐵環,直到再也塞不進去為止,整個過程非常吃力,需要用木厥用力地在石頭上一下一下敲入,以便掃帚草緊而密實,最後再把一端削地尖圓的木把敲入,這樣一把掃帚才算最後作完。

爺爺個頭不高,穿一身老式的粗布衣衫,尤其那褲腰寬大的能裝進兩個人,爺爺就在腰間一折,束一條布帶,古銅色的臉龐有一雙笑眯眯的小眼睛,一雙眉毛長而濃,頭戴一頂瓜皮小帽,經常在脖後插著一支長煙杆,顯得幹練矍鑠。

爺爺一下一下用力地敲打,我感覺腳下的地都在震動,插在年腦後的煙杆掉到了地上,他卻渾然不覺,我撿起來拿在手裏,這東西我太熟悉了,一點吸引力也沒有。我抬頭望望天空,那麼高遠湛藍,一隻雄鷹繞著山峁滑翔,窯洞上的高煙囪汩汩的吐著濃煙,奶奶正趕著午飯,兩隻燕子在窯洞上方的天窗裏進進出出,我知道它們正在忙著給小燕子覓食,我昨天才看到那窩小燕探出的小腦袋,個個長大了嘴巴等著燕子媽媽喂食。它們的窩就作在灶台正上方唯一的木梁上,每年春暖花開,它們從南方飛回來都在這裏作窩,已經很多年了,奶奶說這是吉兆,盡管燕子不止一次把糞便拉入鍋裏,奶奶也舍不得趕它們走,有一次來了客人,奶奶剁蕎麵,我幫著添柴,麵剛下入鍋裏,忽然燕子的糞便就垂直而下砸入鍋裏,我趕忙大聲驚呼:

“不好了,奶奶!”

“別嚷嚷。”奶奶說著用瓢舀出了燕子糞便小聲說,“有客人的時候別嚷嚷,小心人家吃不下飯。”原來她是知道的。

客人走後,爺爺就在梁下方吊了一塊木板,這樣糞便掉入鍋裏的情況就少多了,但並不是沒有,有時候燕子在木板下來一次低飛,那就誰也不能保證了。

我正在入神地想著關於燕子的事,這時爺爺也栽好了掃帚,坐下來休息,從我的手中拿過煙鬥準備吸煙,想起剛出生的小燕子,我不禁聯想到了自己,因為關於我的出生,在我最初的記憶裏有兩個不同的版本,第一個版本就是奶奶的,我是在磨房裏撿的,她說那年冬天很冷,淩晨她去磨房磨麵,我就躺在磨台上,身上裹著一塊破舊的小被子,她看我可憐就把我抱了回來。第二個版本就爺爺的,他是在趕腳戶的路上撿的,爺爺年輕的時候做過腳戶,以前由於交通不便,很多東西,包括生活用品,比如鹽就是用駱駝從很遠的地方馱來,一趟行程就需個把月的時間,而幫別人趕牲口的就叫腳戶。

於是我走過去問:

“爺爺,你剛撿到我的時候,我穿沒穿衣服?”盡管這個問題我已問了很多遍,但是此刻我還是想再次求證。

“光溜溜的,什麼也沒穿。”爺爺捋著下巴上一小撮花白的山羊胡須,眯起那雙小小的雙眼皮的眼睛說。

“當真什麼也沒穿?”我疑惑的問。

“沒有,像隻沒毛的老鼠。”爺爺拖長了聲調。

“老鼠?”我疑惑的問,“就這麼小點?”我用小手作了一個小小的比劃,因為家鄉的老鼠都象倉鼠一般大,當年並沒有大老鼠,我對我那麼大點的體積特別的驚奇,我不禁看看我的小腳,還沒我的一隻腳大,那時候我已六歲了,但是相對現在的孩子,智商確實不在線,因為沒有電視,沒有書籍,所有接受知識的渠道,就是大人的口口相傳,而我的爺爺奶奶包括媽媽都是不認識字的,而爸爸又在外地工作,所以我所能接受的知識就非常有限,這種局限在我們那個年代是所有農村孩子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