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一把竹口琴(1 / 3)

八一把竹口琴

自從給找水爺放牧了毛驢以後,我感到自己又長大了一截,可以大大方方地和找水爺打招呼了。

這天,我又碰到了找水爺。

“喂,找水爺,吃了嗎?”

這在以前是決不會發生的,連躲都來不及,現在卻不那麼膽小了,因為大不了我再給他放驢。這招還挺奏效,找水爺再也不像以往那樣急乎乎地抓我彈崩了。

“吃過了,黃毛,你吃啥?”找水爺笑眯眯地回問我。

“窩頭。”

“你奶就知道給你做窩頭,回去讓你奶給你做餃子。”

“沒肉啊!”我說,我知道做餃子要有肉,那是過年才能吃到的。

“把你爺賣了!”

看著找水爺拽著毛驢尾巴遠去的背影,我知道那是在開玩笑,他也吃的是窩頭,他怎麼不會把自己賣了去換餃子,再說我就是想賣爺爺也不知道往哪裏賣,況且留著還有爺爺,賣了就沒了,地裏又不會長出,所以這個問題不用考慮了,盡管想起餃子就讓人流口水,但是在爺爺和餃子間,我還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爺爺。

當我還在想餃子的美味的時候,大伯牽著毛驢,大媽扛著鋤頭走過來了。

“大伯大媽,你們到哪裏鋤地?”我跑著迎向他們。

“我們去東大峁頭鋤米穀。”大媽摸著我的頭說。

東大峁是與前後院正對著的一座大山,也是方圓最高的山,當地習慣把不同的山以峁來命名,但千萬別以為它們都很小,實際上往往都是十分雄偉的大山,峁頭就指山頂。東大峁更是我夢中神往的地方,我無數次地站在院子裏看著太陽從那裏升起,心想如果自己此刻就站在山頂上,一定會摸到它那又大又紅的臉龐。我也無數次地在夜晚看著月亮從那裏升起,心裏同樣想到,如果自己此刻恰好站在山頂,也一定會抱著它回家,那又大又黃的圓盤,有時候還像一個彎彎的銀鉤,我還想在山頂摘那亮晶晶的星星,裝滿我小小的衣袋,我曾無數次的要求過奶奶,但奶奶總在敷衍我,說那摘不到,可是我不信,明明就在山頂,為什麼摘不到,今天我想解開困惑,自己去摘。

“大媽,帶上我,我也去東大峁。”

“孩子,太遠,你走不到。”大媽勸我。

“我能,”我看著大媽,接著又說,“帶上我,我給你們放驢。”

“那走吧,不能哭著要回家。”大伯說。

“不會!”我幹脆地答道,心裏想著怎麼會哭呢,高興還來不及。

大伯大媽帶著我向東大峁走去,由於山勢高大連綿,全是轉山的上坡路,我跑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大媽回頭問我:

“累嗎,平子?”

“不累!”我邊說邊擦汗,其實一路的上坡,讓我非常的吃力,那一眼望不到山頂的路還在無限的盤旋,但是比起我要到山頂的強烈願望,這些又算不了什麼。

大伯回頭把我放上了驢背,他牽著驢在前麵慢慢地走,我不用再急著趕路,這時我才發現山後的景色是如此之美,這些是站在家門前看不到的,山上灌木叢生,各種不知名的小花開滿山坡,路旁的野草,由於山勢的轉換,有時還會撫摸我的臉龐,山風吹過,野草婆娑,亂花點頭,還有一絲涼爽,愜意極了。

到了山頂,我忽然發現,奶奶說的都是真的,天空一如在家裏看上去那般遼遠,伸手夠天簡直就是妄想,但我還是揚臉向天空高高地伸出了自己的雙手,對著那一汪一如海洋般的深邃和幽藍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