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靠近一點點(3 / 3)

趙岑宇笑得人畜無害:“我不知道啊,我可沒叫她過來。好像是她下午聯係了蔣躍,你知道那小子對沈小姐沒什麼抵抗力,她要來,就帶上她了。”

“奈奈他們樂隊在麟大演出那次,她找了過來,也是蔣躍給報的信?”江鶴齊問。

趙岑宇聳聳肩,默認了。

“不對呀,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避諱?”

讀高中的時候,沈迦寧也愛湊到他們跟前來,江鶴齊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當她是可有可無的一個人,何須勞神費心思管她在不在。

江鶴齊說:“今時不同往日,你四哥現在是已婚人士了,不能鬧出什麼誤會來。”

趙岑宇忽然很想見見周幼清,他那位四嫂。

一群人中間隻剩沈迦寧旁邊還有兩個座位,是特地為江鶴齊跟趙岑宇留的。

江鶴齊挨著沈迦寧落座,眼睛卻是瞧著斜對麵的蔣躍。他一個字也沒說,蔣躍卻心虛起來。

沈迦寧主動問他,借著由頭搭話:“喝點什麼?”

趙岑宇最有眼力見兒,直接越過沈迦寧,替江鶴齊點了酒。

沈迦寧被不尷不尬地晾在了一邊。

蔣躍趁人不備,把趙岑宇拉了出去,問:“你剛才幹啥呀?”他是指為難沈迦寧。

趙岑宇敲了一下他的頭:“我和四哥還沒找你算賬呢!好好的你把沈迦寧帶過來做什麼!”

蔣躍說:“她想見四哥。”

“那你在中間搭什麼線,犯不著,你沒見四哥壓根不願意搭理她嗎。”趙岑宇忍不住又狠狠地抽了他一下,“你說你是不是腦子缺根筋,她擺明了仗著你對她有那麼點意思可勁兒使喚你,你怎麼就看不明白?”

趙岑宇點了一根煙,歎氣:“咱們這幫人裏麵就數你最笨,光長個子不長腦子,年紀最小的奈奈都比你精明……”

鄔奈唱完兩首歌就下了台,讓別人接班。酒吧老板跟她過來親自往南邊的卡座上送酒。

結果一群人都沒少喝。

江鶴齊一晚上似乎心情不怎麼好,喝得有點多,後來就醉醺醺的了。

“四哥,這是幾?”鄔奈在他麵前豎起兩根手指頭擺了個“耶”。

“二。”

鄔奈笑嘻嘻,眼有點兒花:“錯了!這是六!”

趙岑宇把她撈過去:“自己醉成這個鬼樣了還想考別人。”

鄔奈喝高了回家百分之百是要挨罵的,她也還有點意識,嘟囔道:“我不回家,我去找四嫂湊合一晚上。”

江鶴齊一直都好奇:“你為什麼喜歡叫她四嫂?”

“她本來就是嘛。”鄔奈說。

“我的意思是……你很喜歡她?”

“那當然,”鄔奈隨隨便便就能數出周幼清許多條討人喜歡的地方,“她煮的麵好吃。”

江鶴齊突然想起上次陪幼清去上錦鎮,在霍家吃的那頓飯,她的廚藝確實很好。

他蹂躪鄔奈的一頭短毛,笑道:“沒出息的家夥,一碗麵就被收買了。不是說要去她那兒湊合一晚上,還不打電話給她……”

鄔奈鼻孔朝天,小聲嘀咕:“我看是你自己想給人家打電話吧。”

沈迦寧不知什麼時候也跟了出來。

她分明沒有喝多少酒,眼睛卻是紅的。她被冷落了一晚上,除了蔣躍幾乎所有人都對她愛搭不理。眾人皆是會看眼色行事的,見江鶴齊不太理睬她,也都抱著觀望的態度。連來攀談的SMALL WORLD酒吧老板見眼前的姑娘十分漂亮,也隻多看了兩眼,沒聊一句。

“我不好嗎?”沈迦寧攔住江鶴齊之後,問得太過直接,頗有種豁出去的架勢。

眾人豎起耳朵,個個都抱著吃瓜的心理,一臉八卦地揣測著江家四少爺會如何應對。

江鶴齊目光中帶著審視,臉上是帶著點笑的,十分認真地反問沈迦寧:“你有什麼好的?”

沈迦寧隻覺得喉頭一哽,又聽江鶴齊問:“你會做書簽嗎?”

在場十餘人皆一頭霧水,江鶴齊卻飄飄然帶著莫名其妙的炫耀姿態說:“就那種葉脈書簽,薄薄的,小小的,非常漂亮的那種……”

真是的,一枚書簽被他誇得要上天入地。

他看著沈迦寧顛三倒四地說:“那麼好看的書簽,你一定沒看過吧……你看你連書簽都不會做,你有什麼好的……”

這是什麼強盜邏輯啊。

~06~

鄔奈給幼清打電話時,幼清跟周斯言談得也快差不多了。

見麵的地方是周斯言訂的,會員製的咖啡廳,裝潢精致,環境清幽。幼清按約定的時間到達,周斯言卻因為工作上的事情遲到了整整一個小時。

周斯言以為她會走,本來不抱希望,趕過來時卻見她坐在搖曳翠竹前的座位前,百無聊賴地用勺子挖著前麵小碟子裏的櫻花甜品。

一手撐著頭,標準的等人姿態。

周斯言大步走過去,在她對麵坐下:“抱歉,來晚了。”

幼清看到他額頭上溢出的細細一層薄汗,忽然壓下與他頂嘴的衝動,直接問:“你找我出來有什麼事?”

周斯言脫下西裝外套,鬆了鬆領帶,喝口水:“七月份你就從學校畢業了,關於以後你有什麼打算?”

幼清非常驚訝:“你找我就是為了這個?”

周斯言冷著一張臉:“我在很認真地問你。我知道你應該沒有繼續考研的打算,即將麵臨的將會是就業問題……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幼清看著他,心中五味陳雜,一時不知該作何感想。

連霍斌都時常混淆,老以為她還在大二大三,周斯言卻記得。坐在幼清對麵的這個人,是她從小到大除了周律之外最討厭的人,卻是唯一記得她畢業時間的人。這樣鄭重其事地約見,坐在一起,同她交流她畢業之後的去向。

自幼清記事起,她同周斯言的關係就是爭鋒相對的。

周斯言的母親生下他不久後就去世了,他被外公外婆撫養,直到周律與霍歆夫妻二人感情生變,周斯言才被爺爺接回周家。他從懵懂的稚兒到長大成人,從小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對霍歆母女來說意味著什麼。

他的母親插足了別人的家庭,生下了他。

他小時候就覺得,他那個同父異母很認生很安靜的妹妹,矮墩墩長得像洋娃娃、逢人就笑見了他卻不笑的周幼清,一定非常非常不喜歡他。

妹妹那麼可愛,卻不喜歡他。

從來不跟他一起玩,從來不叫他哥哥。

所以,他就裝作自己也很嫌棄她好了,這樣一來好像就沒那麼難過了。

“周斯言,我討厭你。”幼清說。

“我知道。”周斯言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他用叉子攪著麵前的意麵,食不知味地往嘴裏送,忙了一天肚子是餓的。

“我也討厭你。”他說。

他接著又說:“我問的是你畢業之後的打算,你還沒有回答。”

“有必要向你彙報?”

“我說有必要就有必要。”他霸道起來根本不講道理,拿手帕擦幹淨嘴,比她還不耐煩,“不想浪費時間就趕緊交代清楚……”

“我想自己開一間陶藝店,小規模的工作室。”幼清說,“自主創業。”

周斯言想了想,問:“你有本錢?”

幼清斷然不會向他開口要錢:“有。”

周斯言冷哼了一聲:“做一份具體的規劃發我郵箱裏,如果可行,就給你投資。”

幼清再次無奈強調:“我自己有錢,用不著你投資。”霍歆人不在了,但留了一筆錢給她。

周斯言不耐煩:“我錢多燒得慌。”

“可那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幼清問他。

她說話時常溫言細語,少有情緒泄露,旁人無從窺見她一星半點兒的憎惡與喜樂。她說得這樣波瀾不驚,卻能在人心裏砸下一個大坑。

周斯言沉默下來。

幼清起身去洗手間。

出來時在走廊上遠遠看見了周律,幼清起初以為是自己眼花,站定看了會兒才確定是周律。他同一個陌生女人一道,兩人舉止親密地進了電梯。

幼清諷刺地笑了笑。

對於父親周律,她曾抱有過期待。

後來隨著慢慢長大,懂得了他與霍歆之間的種種糾葛,幼清對周律的感情幾經變化,隨著周律的冷淡而冷漠下來。到了如今,竟連一點芥蒂都被消磨得一幹二淨。

她曾經甚至差點遷怒到周斯言身上,後來漸知世事,明白周斯言何其無辜。

可周斯言看上去那麼討厭她,所以她也不敢再靠近了。

腦子裏亂七八糟地想著以前的事情,幼清按原路走回去,周斯言背對著他,背影看起來有點兒落寞。

“事情談完了,我走了。”幼清跟他說。

周斯言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起身:“我吃完了,送你回去。”

幼清就是在這時候接到了鄔奈的電話。喝醉了的霸王會撒嬌:“四嫂,我今晚跟你睡好不好呀?我這樣回去,我老子會揍我的……你一定要收留我噢……你來接我好不好呀?”

幼清問:“你在哪裏?”

鄔奈說了等同於沒說:“酒吧。”

“哪個酒吧,把具體地址說一遍。”

江鶴齊在旁邊一個字一個字地教腦子當機了的鄔奈重複:“芥末街,SMALL WORLD。”

“我馬上過來。”幼清說,“你喝醉了,不要亂跑哦。”

鄔奈在那邊使勁點頭。

“跟個外人打電話這麼溫柔……”周斯言聽了直皺眉,他結了賬出門,不容置疑道,“我知道地方,正好順路,送你過去。”

幼清和周斯言到達SMALL WORLD時,萬萬沒想到門口聚集著一大幫人,似乎專程在等她來。站在最前麵的幾個人她認識,江鶴齊、趙岑宇,抱著琴葉榕樹幹的鄔奈。

鄔奈一看見幼清從車裏下來就喊:“四嫂!”然後朝她腳步不穩地撲過來,眼看著就到眼前,卻拐了個彎,撲向了幼清旁邊的周斯言,“美人兒——”

幼清:“……”

江鶴齊:“……”

趙岑宇:“……”

吃瓜群眾:“……”

眾人眼睜睜看著鄔奈縱身一躍,雙手攀住周斯言的脖子,雙腳夾在他腰兩側,整個人掛在了他身上,再噘嘴狠狠地親了他一口。